洋米糕嫖妓
洋米糕嫖妓
这事儿说起来有点年头了,得往我小时候住的巷子里头扯。巷子口有个卖米糕的老陈,做的米糕雪白软糯,浇上红糖汁,甜津津的,是我们这群孩子眼巴巴盼着的零嘴。老陈的手艺是家传的,听说他太爷爷那辈就会做,用的是本地的好糯米,浸米、磨浆、发酵、上笼,每一步都透着老派的讲究。那时候我们管这叫“土米糕”,实实在在,吃进肚里是踏实的米香。
后来我出去念书,工作,好些年没回去。前两年偶然路过,发现巷子口竟然还在卖米糕,摊主却换了个年轻人。米糕的样子也变了,不再是敦实的方块,而是做成精巧的花朵、动物形状,颜色也多了,粉的、绿的,摆在小纸托里,看着挺洋气。招牌也换了,白底黑字,赫然写着“洋米糕”叁个字。
我好奇,买了一块尝尝。入口是松软,带着一股明显的、说不上来的香气,像是香精,甜味也冲,直愣愣地往嗓子眼钻。那点糯米本身的醇厚,还有老陈米糕里那股淡淡的、自然的酸香,全没了。吃起来感觉空落落的,甜是甜,香是香,可就是不像块米糕。
我顺口问了句:“老板,这‘洋’在哪儿啊?”年轻老板一边麻利地装盒,一边头也不抬地说:“改良了嘛!加了进口的膨松剂、稳定剂,颜色用的是天然色素,造型多好看啊,年轻人就爱这个。老式那种,土里土气的,卖不上价。”
我捏着那块轻飘飘的“洋米糕”,心里头不是滋味。它像什么呢?就像个原本朴素本分的姑娘,硬被套上一身花里胡哨的衣裳,脸上涂了厚厚的、不合时宜的脂粉,站在街边招摇。为了卖个好价钱,为了迎合些浮浅的眼光,把自个儿最根本的、最好的东西给丢了。这行为,说重一点,可不就像让这清白的“米糕”去“嫖”了一身虚浮的“洋”名头和外表么?骨子里还是那点东西,或许还更差了,却非要打扮得面目全非,去讨好市场。
这“改良”二字,有时候真得掂量掂量。有些东西,它的根就在那个“土”字里。土,是水土,是本色,是世代摸索出来的那股恰到好处的劲儿。老陈的米糕,那股微酸,是自然发酵的时间味道;那份扎实的口感,是糯米实实在在的筋骨。你把它抽空了,换上一堆“洋”佐料,它或许能一时吸引眼球,可吃的人咂摸几下,总会觉得少了魂儿。
放眼看看,身边这样“洋米糕”似的玩意儿还少吗?吃的、用的、玩的,甚至一些老手艺、老规矩,都急着给自己披上件洋气的外衣。内核潦草空洞,却拼命在包装、在名头、在营销上使劲,赚个快钱。这就像一个怪圈,大家好像都忙着“嫖”一层光鲜亮丽的外壳,却羞于承认、甚至主动抛弃了自己身上最踏实、最宝贵的那点“土”气。
那天,我终于没吃完那块洋米糕。后来打听到,老陈的儿子嫌累,不愿接班,那真正的手艺,大概已经跟着老陈一起,消失在巷子深处的旧时光里了。只剩下“洋米糕”的招牌,还在巷子口明晃晃地挂着,卖给来来往往、不知底细的客人。不知道他们吃的时候,会不会也觉得,这味道,总好像差了那么一点意思。差的那一点,可能就是再也找不回来的,那点朴素的、踏实的“本真”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