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魄少爷挨肠记产测所有物
落魄少爷挨肠记产测所有物
江家的宅子，如今连门环都锈了。江昀靠在掉漆的廊柱下，看着院里那棵老槐树，叶子稀稀拉拉的。叁年前，这地方还车马盈门，现在呢？他扯了扯身上洗得发白的绸衫，嘴角咧出个自嘲的笑。少爷？落魄的凤凰不如鸡。
债主是上个月找上门的。不是以往那些点头哈腰的掌柜，是个生面孔，姓陈，人都叫他陈五爷。话不多，眼神跟钩子似的，在空荡荡的宅院里扫了一圈，最后钉在江昀脸上。“江少爷，父债子偿，天经地义。您这宅子地段还行，抵了旧账，勉强够。”陈五爷弹了弹烟灰，“可您父亲当年，还押了件‘东西’。”
“东西？什么值钱东西能留到现在？”江昀心里咯噔一下，脸上还强撑着那点可怜的镇静。
陈五爷凑近了点，压低了声音，那股子烟味混着说不清的寒意，喷在江昀耳廓上。“不是物件儿。是人。”他顿了顿，像是品味着江昀瞬间僵住的表情，“签的是‘活契’，白纸黑字，您现在是‘所有物’。债没清，人就得跟着走。”
“所有物”这叁个字，像叁根冰冷的钉子，把江昀牢牢钉在原地。他脑子里嗡嗡响，想起父亲失踪前那些焦灼的夜晚，书房里隐约的争吵，还有那份他从未在意过的、压在箱底泛黄的契书。原来早就算计好了，连儿子都能当个物件儿抵出去。
没给他太多琢磨的工夫，第二天他就被“请”进了城西一处僻静的别院。院子挺雅致，可对他而言，跟笼子没两样。活儿不重，就是磨人。得把陈五爷收藏的那些古籍，一本本誊抄校对。说是信任他的字，怕底下人毛手毛脚。江昀起初还冷笑，这是变着法儿糟践人，让他这双以前只会提笔作画、挥金如土的手，干这抄书匠的活计。
可抄着抄着，味儿不对了。那些书，不是什么风花雪月，多是各地物产、漕运河道、甚至矿脉分布的杂记，里头还有些密密麻麻的批注，字迹凌厉。江昀不傻，他江家以前就是做南北货起家的，这里头门道，他嗅得出一点。陈五爷要他抄，怕是更想让他“看进去”。
日子一天天过，江昀心里那点少爷的孤傲，被磨得差不多了。他开始留心，留意来往的人，留意陈五爷偶尔的问话。问的都是些看似不着边际的问题，对于南边商路的老关系，对于他父亲早年经手的几桩蹊跷买卖。江昀答得谨慎，但他渐渐咂摸出来，陈五爷要的，恐怕不只是个抵债的“所有物”，更像是在一堆废墟里，扒拉一件还能用的工具。
有天夜里，雨下得急。江昀抄书抄得手腕酸疼，起身活动，瞥见陈五爷书房的灯还亮着，门虚掩着。他鬼使神差地靠近了些，听见里头有谈话声，提到了“江北那批货”和“码头新来的巡检”。声音很低，但他捕捉到了父亲的名字，和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商号。
他正听着，门突然开了。陈五爷站在门口，手里端着杯冷茶，脸上没什么表情，就那么看着他。江昀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，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。完了，他想。
“站外边儿不冷？”陈五爷开口，语气平平，“进来。有话问你。”
江昀挪了进去，书桌上摊着一张地图，正是他刚才抄录的那本漕运志里的附图，上面多了不少新鲜的墨点标记。陈五爷没绕弯子，手指点在一个墨点上：“这地方，你听你父亲提过吗？老码头往东十里，荒滩。”
江昀盯着那点，记忆的某个角落忽然被撬动了。父亲醉酒后含糊的只言片语，某个老管家临终前塞给他的一块锈蚀的船钉……碎片慢慢拼凑。他吸了口气，知道这回答，可能决定他是继续当个浑噩的“所有物”，还是能换来点别的什么。他抬起头，对上陈五爷探究的目光，喉咙有些发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