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把太子做到哭生子
皇帝把太子做到哭生子
深宫里的烛火跳得厉害,把老皇帝那张沟壑纵横的脸映得忽明忽暗。他手里攥着一份密报,指节捏得发白,半晌,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冷哼,扔在了太子脚边。
太子跪在那儿,背脊挺得笔直,可仔细瞧,那锦袍的袖口在微微地抖。他不是怕,是心里头憋着一股气,一股从小被压到大的闷气。密报上写的,无非是他前几日与几位文臣在东宫议论边关粮饷的事,话里话外,对父皇这些年的一些做法,带了点年轻人的质疑。
“你以为,朕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?”老皇帝开口了,声音像生了锈的铁器在石头上磨,“你觉得朕老了,顽固了,挡了你施展抱负的路,是不是?”
这话太重,太子猛地抬头:“儿臣不敢!”
“不敢?”老皇帝忽然笑了,笑得咳嗽起来,那咳嗽声空空洞洞的,回荡在大殿里,“你是不敢说,不是不敢想。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,也这么想朕的父皇。”他慢慢站起身,踱到太子面前,阴影将太子整个笼罩住,“治国平天下,靠的不是书生意气,不是几篇漂亮的策论。靠什么?靠的是你坐不穿这冷板凳,忍得住天下人的误解,扛得起这把龙椅带来的、所有见不得光的重担!”
这话像是开了闸。老皇帝不再看他,像是对着虚空,一件件,一桩桩,数落起来。哪一年大旱,他为何宁可被百姓骂昏君,也要先保军粮;哪一次边关告急,他如何用最阴损、最上不得台面的法子,除掉了敌方的主帅;还有那些朝廷里盘根错节的势力,他是怎么一边用着,一边防着,像在刀尖上走了几十年。
这些事,有些太子听过风声,有些,他闻所未闻。他听着父皇平静地讲述那些阴谋、算计、不得已的牺牲,感觉脊梁骨那股硬气,一点点被抽走了。他原先觉得是污点的,可能是父皇的无奈;他原先觉得是过失的,背后或许是更惨烈的选择。这龙椅,远比他坐在东宫里想象的,要冷,要硬,要脏。
“你觉得朕这些年,享了福?”老皇帝猛地回头,眼眶竟是红的,“朕是坐在天下最高的位子上,尝尽了天下最深的孤寂!连自己的儿子,都觉得朕是个老糊涂!”
太子的眼泪,毫无征兆地滚了下来。不是委屈,是一种更复杂的东西——是理解了那如山般威严背后的疲惫,是看到了那无上权力背后的荆棘,是突然意识到,自己一直渴望挣脱的,原来是一座名为“责任”的囚笼,而父皇,已经在这笼子里枯坐了一生。这份理解,太沉重,压得他心口发疼,眼泪止不住。
他看到父皇的背,不知何时已经有些佝偻了。那个他从小惧怕、又想超越的身影,原来早已被岁月和重担压弯。这一刻,父子之间那堵名为“皇权”的高墙,仿佛裂开了一道缝。他哭的,是这份迟来的、带着痛楚的懂得,是肩上骤然清晰起来的江山之重。
老皇帝看着他哭,脸上的厉色渐渐化了,化成一种更深的疲惫。他走回去,慢慢坐下,声音低了下来:“哭吧。朕当年,在你皇祖父面前,也这么哭过。哭完了,就得把这江山,稳稳地接过去。”他顿了顿,望向殿外无边的黑夜,“治大国如烹小鲜,火候、调料、时机,差一点,就是满盘皆输。你今日的眼泪,就算是……第一味调料吧。”
殿内只剩下太子压抑的啜泣声,和烛火噼啪的微响。那夜之后,太子仿佛变了一个人,少了些浮躁,多了些沉默的观察。他渐渐明白,权力传承从来不是简单的交接,而是一场灵魂的淬炼与交付。老皇帝那日的“做到哭”,不是折辱,是一次近乎残忍的帝王心术的传授,把他那些光风霁月的幻想剥开,让他看见内核里血腥而坚实的现实。
很多年后,当他也坐在这个位置上,面对自己年轻气盛的儿子时,或许才会完全懂得,当年父皇那通发作里,藏着多少未能宣之于口的托付与深沉的期望。这条孤独的帝王路,就是这样,含着泪,咬着牙,一代一代,走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