陌路狂花钱达达兔
陌路狂花钱达达兔
老李头退休后的第叁个月，在家庭微信群里发了条消息：“各位，我弄了个‘达达兔’，以后跑腿买东西就靠它了！”配图是个手机屏幕，上面有个兔子图标的应用。儿子闺女一看，乐了，老爷子挺时髦啊，还知道用跑腿软件。他们没想到，这只“兔子”后来能跑得那么疯。
起初真是方便。早上想吃城东老字号的豆腐脑，手指点一点，不到半小时，热乎乎的送到家。下午下棋发现茶叶没了，嘿，“达达兔”立马给捎来一罐。老李头觉得，这日子简直太美了。退休金每月准时到账，花点小钱买方便，值！他开始迷上这种“即时满足”，今天下单买把阳台躺椅，明天预订两盆名贵兰花。反正，动动手指就行。
变化是悄悄发生的。有回老哥们来家里喝茶，夸他新买的紫砂壶有品。老李头嘴上谦虚，心里美，顺口就说：“这有啥，网上还有更好的，我这就看看‘达达兔’能不能搞来。”说着就掏手机。棋也不下了，茶也凉了，他盯着屏幕，在各种商品页面里划拉了半天。老哥们面面相觑，坐了一会儿，讪讪地走了。
老伴儿最先觉出不对。家里堆的东西越来越多，很多拆都没拆。更关键的是，老李头变得有点……焦躁。快递晚到十分钟，他就坐立不安，不停地看手机定位。以前他最爱逛菜市场，跟摊主砍价闲聊，现在却说“浪费时间，不如一键下单”。有次小区网络故障，“达达兔”用不了，他竟像丢了魂，在客厅转了一圈又一圈，嘴里念叨：“这可咋整，我东西还没买呢。”
儿子闺女回来吃饭，仔细看了看老爷子的消费记录，吓了一跳。光上月，各种跑腿代购、即时消费就花了快五千，买的还多是些用不上的。他们试着劝：“爸，有些东西不急，咱慢慢买也行。”老李头眼睛一瞪：“你们懂啥？现在讲究的是效率！想要，马上就能有，这感觉多带劲！”那神情，像个捍卫玩具的孩子。
转折点在一个下雨的周二。老李头又想买把智能茶壶，下单时提示银行卡余额不足。他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赶紧查账。数字让他愣了半天。退休金呢？钱都去哪了？他翻着长达数页的消费清单，密密麻麻全是“达达兔”订单：深夜送达的零食、溢价叁成的进口水果、根本用不上的新奇小家电……每一笔都不大，但聚沙成塔，竟把积蓄啃掉了一大块。
他放下手机，走到窗前。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。楼下车棚那儿，几个老伙计正凑在一起下棋，吵吵嚷嚷，热闹得很。他忽然想起，自己好像很久没听见那些嚷嚷声了。原来，那只飞奔的“兔子”，在给他送来无数物品的同时，也悄悄把他困在了一条陌生的路上。这条路只有他和手机，路的尽头，是堆满闲置品的房间，和越来越空的存折。
那天晚上，老李头没再用“达达兔”。他翻出落了灰的布鞋，撑着伞去了菜市场。市场里人声鼎沸，泥土味、生鲜味混在一起。他蹲在一个菜摊前，慢悠悠地挑着西红柿，跟摊主扯了会儿天气。付钱时，从裤兜里摸出皱巴巴的现金，接过找零的几个硬币，握在手里，有点凉，但挺实在。
回家路上，雨渐渐停了。手机在口袋里安静着。他忽然觉得，有些“慢”，其实挺踏实。那只“兔子”或许还在很多人的手机里狂奔，但他想，是时候从那条“陌路”上，慢慢拐回来了。毕竟，日子是自己的，怎么过，手指头说了不算，心里头那股舒坦劲儿，才算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