射射人人
射射人人
这个标题，乍一看有点怪，像是打错了字。可细琢磨，又好像藏着点意思。“射”这个动作，目标明确，一发出去，就奔着那个“的”去了。而“人人”呢，茫茫一片，面目模糊。把这两样搁一块儿，是不是有点矛盾？
咱们的生活里，这种“矛盾”可不少见。就拿说话这事儿来说吧。如今大家都爱在网上发言，手指一动，观点就像箭一样射出去了。可对面接收的是谁？是具体的人吗？很多时候不是。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头像，一个网名，或者干脆就是“持不同意见者”这么一个模糊的标签。我们的箭，射向的是一片叫“人人”的靶场，而不是某个有血有肉、会哭会笑的真人。
这么一来，事情就容易变味儿。因为对着一个模糊的群体，说话就不用那么讲究分寸了。反正伤不到我认识的人，反正对方可能也不是“好人”。言辞可以越来越锋利，情绪可以越来越激烈。一句话射出去，自己痛快了，至于它扎在谁的心上，造成了多大的伤口，我们看不见，也常常懒得去想。这种交流，更像是一种情绪的发泄，而不是为了达成理解。
我有时觉得，咱们好像渐渐丢掉了“具体”的能力。我们习惯于给人贴标签，用一两个词就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给概括了。他是“那个杠精”，她是“那种粉丝”，他们是“某类人”。标签一贴，靶心就画好了，接下来的“射击”便顺理成章。可标签底下那个人的真实生活、他的困扰、他的喜悦、他和你我一样的普通与脆弱，全都被忽略掉了。
古人讲“设身处地”，这真是个需要费点劲儿的功夫。它要求我们在射出话语之箭前，先停顿那么一下，想一想：对面那个人，他此刻在怎样的情境里？他为什么会这么想？如果我是他，我会感觉如何？这个停顿，就是让“人人”重新变回“那个人”的关键。它让冰冷的射击，有了温度。
再往大了说，我们对待很多事物的方式，也难免陷入“射射人人”的模式。比如对待知识，我们追求“干货”，要那种直接、速成、能立刻拿来用的“箭矢”。我们瞄准“成功”这个靶子，却很少去体味学习过程本身那种缓慢的、浸润的乐趣。我们急于给出答案，却渐渐忘记了如何提出一个好问题，如何与复杂的问题共存。
所以，或许我们可以试着，偶尔把弓弦松一松。不是停止表达，而是让表达的方式，更贴近“交流”的本意。别总想着“射中”，多想想“抵达”。说出一句话前，在舌尖上多绕半圈；看到一个观点时，别急着找弹药反驳，先看看它有没有一丝合理的成分。当我们开始尝试理解具体的“人”，而不是攻击抽象的“人人”时，很多无谓的硝烟，自己就散了。
这当然不容易。这需要克制本能的好胜心，需要一点额外的耐心和善意。但我想，一个能让话语轻柔落地，而非尖锐命中的地方，总会更让人愿意待下去吧。那个地方，靶场会消失，取而代之的，可能是一座可以慢慢散步、偶遇闲聊的花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