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杏欢迎回家入口4
红杏欢迎回家入口4
老李头蹲在自家院墙根下，眯着眼瞅着那支探过墙头的杏树枝。花是早谢了，青涩的小果子毛茸茸地缀着，藏在肥绿的叶子后面。他记得清楚，这杏树是他孙子出生那年栽下的，如今孙子都在外省念大学了。墙是旧墙，红砖有些斑驳，爬着些暗绿的苔；杏枝却年年都这么精神地伸过来，像个固执的招呼。
“回家入口”这几个字，这几天总在他脑子里转悠。隔壁弄堂口新开了家便利店，玻璃门上贴了张鲜亮的二维码，底下就印着这行字，说是扫一扫，附近叁公里内的生鲜半小时就能送到家。儿子教过他，他试过一回，确实方便。可这“入口”到底在哪呢？是在那小小的、发光的屏幕里吗？他总觉得，还差点什么。
这让他想起更早的时候。那会儿没有手机，更没有“入口”这种说法。远行的家人回来，走的都是实实在在的路。村口的老槐树，巷子尽头那盏昏黄的路灯，自家院墙那个豁了口的地方…这些才是标记，才是盼头。老伴在的时候，每到年关，总会把院门口那盏灯泡换成最亮的，说“照得亮堂些，孩子找得着门”。那灯光，大概就是那时的“入口”吧。
他站起身，拍了拍裤腿上的灰，走进屋里。桌上那个平板电脑是孙子用旧了留给他的，屏幕有点划痕。他点开一个图标，儿子的脸就跳了出来，背景像是在办公室。“爸，我下周的票，晚上八点到高铁站。”老李头“哎哎”地应着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边缘，那冰凉光滑的触感。这个小小的窗口，现在成了他看见儿女最常用的“入口”。声音画面都清晰，可就是摸不着那股热乎气。
挂了视频，屋里又静下来。他忽然想起那棵杏树。它为什么要越过墙头呢？是墙这边的阳光更足些，还是它单纯地就想长得更开阔点？这无心的生长，倒成了院里院外最显眼的一处风景，一个天然的、带着生命力的“路标”。真正的“入口”，或许从来就不是一个冰冷的技术通道，它应该带着温度，带着盼头，像那支红杏，知道你总要回来，所以早早地就探出了头。
他决定做点什么。下周儿子回来，他想让这个“入口”更真切些。他琢磨着，是不是该把院墙那道小裂缝补一补？儿子小时候总爱从那儿挤进来，蹭一身灰。或者，去把门口那盏老灯再修亮一点？虽然现在大家都有手机照亮，但灯光晕开的那一圈暖黄，是任何屏幕都给不了的。
想到这儿，老李头心里忽然就踏实了。技术给了我们无数个快捷的“入口”，一戳即达。但人心深处认的那个门，往往朴实得多。可能是一棵树，一盏灯，一道熟悉的家常菜飘出的香气，甚至是父母一句有点啰嗦的、对于天气的叮咛。这些看似平常的东西，织成了一张看不见的网，稳稳地托着每一个归人。
他又踱回院里，再看那支红杏，觉得格外顺眼。它不止是越过了一道砖墙，更像是连起了两种时光。墙内是根，是守候；墙外是路，是远方。而这支摇曳的枝条，成了两者之间温柔的链接，一个无声却盛大的欢迎仪式。老李头想着，等儿子回来，杏子也该熟透几个了，正好能尝尝鲜。那滋味，一定是甜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