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香港娃娃的夏日回忆3
那年的夏天,热得连空气都好像凝住了。我靠在窗边,手里那杯冻柠茶的冰块早就化得差不多了,杯壁上挂满细细的水珠。楼下街市传来隐隐约约的叫卖声,混着电车“叮叮”驶过的声响。忽然就想起了阿琪——那个总是扎着两条松松麻花辫的邻家女孩。
我们最喜欢溜去西环那个旧码头。码头的水泥地晒得发烫,光脚踩上去得跳着走。阿琪会从碎花布袋里掏出两个洗得发亮的玻璃瓶,装着自家制的菊花茶。我们并排坐在有些晃动的木栈桥上,腿悬在半空,下面就是被太阳照得粼光闪闪的海水。
“你记不记得,”阿琪忽然开口,声音轻轻的,“去年这个时候,我们在这里捡到过一只红色的塑胶小马?”
我想起来了。是有那么回事,那只褪了色的小玩具,不知道是哪个孩子不小心落下的。阿琪当时还给它起了个名字,叫“小火”。我们把它洗干净,放在码头生锈的栏杆上,说让它天天看海。
“也不知道‘小火’还在不在了。”我说。
阿琪没接话,只是眯着眼看远处海天相接的那条线。过了好一会儿,她才说:“有些东西啊,不用去找。记得它当时的样子,就够了。”
这话听起来有点大人气,不像十四岁的她会说的。但那个下午,海风吹过来,带着咸腥和太阳的味道,我好像有点明白她的意思。有些时光,就像手里握不住的沙子,你越是想紧紧攥住,它流走得越快。不如就摊开手掌,让它静静地待一会儿。
码头的阴影慢慢拉长,把我们的影子投在斑驳的水面上。阿琪从包里又摸出一样东西——是台老式的胶片相机,她爷爷留下的。她说要给我拍张照,就拍侧脸,背景是波光粼粼的海。
“别动哦,胶卷很珍贵的。”她透过那个小小的取景框看我,表情认真得可爱。
咔嚓一声。那声音在那个安静的午后格外清脆。后来照片洗出来,我果然只露了半张脸,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,但眼神很亮,背景的海光碎碎的,像撒了一把银粉。那张照片我夹在了日记本里,很多年。
那个夏天后来还发生了很多小事。比如我们一起试做芒果布丁,结果糖放多了,甜得齁嗓子;比如某个突然的雷雨午后,我们困在骑楼下,分食一包热乎乎的鸡蛋仔;比如在公共图书馆的冷气角落里,头碰头地看一本掉了封皮的漫画书。都是些零零碎碎的片段,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。可不知怎么的,后来每次闻到夏天太阳晒过旧书报的味道,或者听见远处隐约的轮船汽笛声,这些片段就会自己跳出来。
阿琪一家是在夏末搬走的,去了别的城市。送别那天,还是那个码头。她把那台旧相机塞给我,说:“留个念想。记得把后面的夏天也拍下来。”
我点点头,喉咙有点堵,说不出什么漂亮话。船开了,她站在船舷边挥手,麻花辫还是松松的。我一直站到船变成海面上的一个小黑点,直到码头的灯一盏盏亮起来。
如今很多年过去了。那台相机早就不能用了,但我还留着。有时候我会想,阿琪说的“念想”,也许不只是指这台相机。它更像一把钥匙,轻轻一转,就能打开一整个闷热、明亮、带着海水咸味的漫长午后。那个午后里有永不化尽的冻柠茶,有栈桥吱呀的轻响,有两个女孩漫无边际的闲聊,和一片望不到边的、闪闪发光的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