么公媳妇10
么公媳妇10
村里人都知道,么公家那新过门的媳妇,排行老十,大伙儿背地里就叫她“么公媳妇10”。这称呼听着有点怪,像是某个代号,又带点说不清的远近亲疏。她刚嫁过来那会儿,可是我们这山坳坳里顶新鲜的话题。
你想想看,外头的姑娘,嫁进我们这路都不太通的地方,图个啥呢?老人们蹲在祠堂门口晒太阳,抽着旱烟,吧嗒着嘴,话就在烟雾里飘:“瞧着吧,新鲜劲儿一过,怕是留不住。”年轻人呢,眼神里藏着好奇,也藏着打量。这媳妇,话不多,见人就浅浅一笑,点头招呼,那样子,不像怕生,倒像是……像是在观察,在琢磨。
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。她没像大家想的那样闹着要出去,也没显得格格不入。下地,她挽起裤腿就跟着去,动作起初生疏,但学得快;做饭,她能把外头的花样和本地的土菜揉在一块儿,灶台边总有股不一样的香味飘出来。么公呢,那个闷葫芦似的老头子,脸上竟也渐渐多了些活泛气儿。
有一回,村里卖山货,各家把晒干的菌子、笋干堆到村口,等人来收。价钱嘛,年年都是老样子,压得低低的,大家心里有嘀咕,可也没法子。么公媳妇10也跟着去了,她不声不响,蹲在那儿把自家的货又细细拣了一遍,品相好的单独放开。收货的贩子来了,按老价钱开单,轮到她了,她也不急,拿出手机划拉了几下,然后轻声细语地问:“叔,这个品相的,我在网上看人家批发价都到齿齿了,您这价,是不是还照着五年前的行情呀?”
这话一出,周围瞬间安静了。贩子愣住了,旁边听着的老少爷们也愣住了。网上?批发价?这几个字眼,像颗小石子,噗通一声投进了我们这潭沉寂已久的水里。贩子支吾着想解释,她也不吵,就那么笑盈盈地,把手机上查到的信息亮出来,一条条,清楚得很。最后那车货,她家那份,价比别人高了两成。那天之后,村里人看她的眼神,有点不一样了。这“媳妇10”,好像不单单是个外来的媳妇。
变化是一点点发生的。她开始教村里几个年轻媳妇怎么用手机拍山货的照片,怎么把东西的“好”说出来。她总说,咱们的东西不差,差的是让外面的人知道它怎么个好法。这话实在,听得人心里亮堂。她还撺掇着么公,把屋后那片荒着的坡地整了出来,试种些外面稀罕的香料。村里不是没闲话,说她“能折腾”,可看着她带着笑,不急不躁地忙活,那些话也就像风里的沙子,落不下地。
最让我印象深的,是去年腊月做年粑。她提议,用新收的紫薯和糯米混着做,掺点她种的那香叶子。老一辈的婆婆们直摇头,说祖宗传下来的白糯米粑才是正经。她也没争,就在自家灶上蒸了一小笼。出锅那天,紫色的粑粑,热气腾腾,带着一股特别的清香。她切了好几盘,挨家送点尝尝。这一尝,可就收不住了。那味道,又糯又香,还有点回甘,比单吃白糯米粑有滋味多了。第二年,不少人家都悄悄种上了点紫薯。
如今,再提起“么公媳妇10”,语气里早没了当初那份生分和猜度。她还是不太爱说长道短,但谁家有事,她总能搭把手,出的主意还常常在点子上。她就像一滴不一样的油,落进了咱们这口老锅里,没激起多大的油爆,却慢慢地,让整锅菜的滋味都润泽、活泛了起来。村里通了网,年轻人回来得也多了些,他们说起什么“新思路”,老人们有时还会接一句:“这个,么公家十媳妇好像提过一嘴。”
山里的日子,照旧是日出日落,春种秋收。但有些东西,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。么公家的烟囱,冒出的炊烟似乎都更笔直些。那“媳妇10”呢,还是穿着朴素的衣裳,走在田埂上,看见熟人,远远地,依旧先露出那个浅浅的、让人心安的笑来。她带来的那种“新意”,不声张,不刺眼,就那么悄没声地,融进了每一天的柴米油盐里,成了日子本身的一部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