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与子初试云雨全集
我与子初试云雨全集
书柜最底层，那个旧纸箱的角落，静静躺着一套褪色的光盘。塑料盒边缘已经泛白，封面上的字迹都有些模糊了，可“云雨全集”四个字，却像刻进了时光里，每次目光扫过，心里都会轻轻咯噔一下。那可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，是二十年前，我和子初，两个半大孩子，鼓捣出来的“电影”。
说是电影，实在抬举它了。那时候家里刚有了一台笨重的顿痴机，像素低得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世界。子初是我邻居，也是我整个暑假的“合伙人”。我们厌倦了爬树、钓鱼的老把戏，某个燥热的午后，他忽然眼睛一亮：“咱们拍个连续剧吧！就拍武侠的！”这个异想天开的点子，瞬间点燃了两个少年的心。没有剧本，所谓的“云雨全集”，不过是戏里的主角名字带了“云”和“雨”字，我们觉得这听起来很江湖，很飘逸。
于是，世界成了我们的片场。后院杂草丛生的荒地，是决战的“华山之巅”；小区废弃的车棚，成了藏匿秘籍的“神秘山洞”。子初当导演兼男一号“流云”，我负责拍摄兼反派“寒雨”。我们用床单当披风，拿树枝作宝剑，对着镜头挤眉弄眼，念着从电视剧里学来的、半文不白的台词。拍摄过程笑场无数次，狈骋更多次。记得有一次，子初要从一个矮墙上“悲壮”地跳下，结果落地没站稳，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沙坑里，我们俩笑得镜头都抖花了，那段“悲情戏”彻底没了样子。
那些粗糙的影像里，记录着毫无技巧可言的“创作”，却塞满了那个夏天最真实的快乐。我们为了一段五分钟的打斗戏，能反复拍上一个下午，汗流浃背，却乐此不疲。沉浸创作的魔力，大概就在于此，它让你完全忘记时间，忘记周遭的一切，只专注于手里那点幼稚却无比郑重的事。母带（其实就是几盘顿痴带）经过我们煞有介事的“剪辑”——其实就是用录像机把拍得能看的部分串起来——最终刻成了这套光盘。当时觉得，我们完成了一项史诗般的工程。
后来呢？后来暑假结束，学业渐重，我们相继搬家，联系慢慢少了。那套《云雨全集》，也和许多旧物一起，被封存进了纸箱。它从未流传，观众自始至终只有我们两个，还有我们两家被硬拉来看“首映”的、忍俊不禁的爸妈。如今，数字洪流席卷一切，4碍画质、高清特效唾手可得，我们那段模糊摇晃的影像，显得更加笨拙和古老。
前几天整理旧物，我又翻出了它。电脑早已没有光驱，我费了点周折，才把里面的内容导出来。屏幕上的画面噪点斑驳，色彩失真，子初当年故作深情的脸，在低像素下显得有点滑稽。可我看着看着，嘴角却一直上扬。我看到的不是一段视频，而是一整个夏天的气味，是阳光曝晒后青草的味道，是汗水滴落的咸味，是两个少年毫无保留的热情与想象力。那份沉浸创作的纯粹快乐，那种为一个不着边际的目标倾尽全力的劲头，后来似乎很少再有了。
我不知道子初现在是否还记得这套“全集”。或许他早已忘了“流云”和“寒雨”的江湖恩怨。但这套笨拙的光盘对我而言，是一个确凿的证据，证明我们曾如此认真地“胡闹”过，曾共同拥有过一个充满沉浸感的、发着光的夏天。它不完整，不完美，却独一无二。我把它重新收好，放回箱子里。有些东西，不需要常常翻看，只要知道它在那里，静静地守着一段时光，就足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