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夜成人影院
午夜成人影院
老李关上店门的时候,墙上的挂钟正好敲了十二下。他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,转身拐进了巷子深处。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尽头处,一块褪了色的霓虹灯牌在夜色里忽明忽暗,映出五个字:午夜成人影院。这地方,怕是有二十年了吧。
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,一股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——淡淡的霉味混着旧沙发套的味道,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烟味。售票窗口里坐着的是老陈,花白的头发,戴着一副老花镜,正就着台灯看报纸。“来了?”老陈头也没抬,“老位置给你留着了。”
老李含糊地应了一声,递过一张皱巴巴的钞票。拿到票,他熟门熟路地撩开厚重的深红色绒布帘子,走进了放映厅。厅不大,能坐四五十人,此刻稀稀拉拉坐了十来个。银幕上正放着部老港片,刀光剑影,声音开得有些大。他摸黑走到倒数第叁排靠过道的位子,那是他的“专座”。沙发弹簧已经有些塌陷,坐下去会发出轻微的“吱呀”声,反而让人安心。
来这里的人,大多和他一样,是熟面孔。有下班不想回家的出租车司机,有附近工地睡不着觉的工人,也有几个看不出职业、总是独来独往的中年男人。大家很少交谈,只是静静地坐着,盯着前方那块发光的屏幕。这里放的片子,其实也没什么特别,无非是些过时的港产片、西部的枪战片,偶尔有些带着朦胧情欲画面的老电影。但重点似乎不在于看什么。
老李从口袋里摸出个扁铁盒,捏了点自己带的茶叶放进保温杯,起身去角落的开水机接了热水。他捧着杯子,看着热气在放映机投射的光柱里袅袅升起。他想起年轻时,第一次被工友带来这里的好奇与紧张,那时屏幕上的些许成人内容曾让他面红耳赤。现在呢?现在更像是一种仪式。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、不被任何人打扰的九十分钟。在这里,他不是谁的丈夫,不是谁的父亲,也不是那个守着小杂货铺的老板。他只是个观众,一个可以发呆、可以走神、甚至可以偷偷打个小盹的陌生人。
电影里的男女主角正在争吵,声音忽高忽低。老李的思绪却飘远了,飘到了家里永远在唠叨的妻子,飘到了为儿子买房首付还差的那笔钱,飘到了明天一早要去进的货。只有在这样昏暗的、与世隔绝的光影里,这些现实的重量似乎才能暂时被卸下,放在脚边。隔壁座位的男人发出了轻微的鼾声,没人觉得被打扰。这是一种奇妙的默契。
有时候,老李会觉得,这个破旧的影院本身,就像一部缓缓播放的、对于时间的老电影。墙壁上的污渍,座椅的破损,空气中悬浮的微尘,还有这些沉默的、带着各自故事进来的男人们,共同构成了它的深夜场次。它不提供答案,也不给予慰藉,它只是提供一方空间,一段被光影包裹的、停滞的时光。
片尾字幕开始滚动,灯光“啪”地一声亮起,有些刺眼。人们纷纷起身,窸窸窣窣地整理衣物,沉默地向外走。老李把保温杯盖拧紧,慢吞吞地站起来,随着人流撩开帘子。老陈还在窗口后,对他点了点头。推开木门,清冷的夜风一下子灌进来,让他清醒了不少。巷子依然幽深,路灯依然昏黄。他紧了紧外套,朝着家的方向走去,身后的霓虹灯牌,在午夜的风里,继续明明灭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