哥哥不能停用点力麻烦丑
哥哥不能停用点力麻烦丑
这话是我表弟小峰,在电话里冲我喊的。喊完他自己先愣了一下,然后我俩在电话两头同时爆发出大笑。笑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。这都什么跟什么呀。
事情其实挺简单。小峰正在读大学,学的是设计。前段时间接了个私活,给一家小公司弄宣传海报。对方要求高,改来改去七八遍,眼看 deadline 就要到了,他还在跟最后一个版本的配色较劲。那天晚上,他发来一张图,问我:“哥,你看这个背景的渐变,是不是差点意思?感觉没力,轻飘飘的。”
我瞅了眼,确实。颜色是选对了,但过渡得太柔和,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东西,主题怎么也凸现不出来。我就回他:“是有点软。你不能停,再用点力,把对比拉猛一点。麻烦是麻烦点,但效果肯定不一样。”
我这头打字,可能思绪有点飘,手一滑,句子没组织好就发了出去。等发完一看,自己都乐了——“哥哥不能停用点力麻烦丑”。几个关键词,“不能停”、“用点力”、“麻烦”,全挤在了一块儿,末尾还无厘头地跟了个字母“h”。估计是小峰那边心急火燎,看到我这串“乱码”,脑子一懵,直接就念了出来,这才有了开头那一嗓子。
笑归笑,但这话糙理不糙。我后来仔细咂摸了一下,这句因为输入错误而诞生的“胡话”,好像碰巧说中了我们很多人做事的一个状态。
那个“麻烦丑”到底是什么?
小峰最后听明白了我的意思,他没停。熬到后半夜,把那个渐变反反复复调了十几遍,从色相、明度到饱和度,一点点地磨。用他的话说,都快看成色盲了。最后交稿的时候,那个背景色就像从画面里稳稳地“长”了出来,既有深度又不抢主体。甲方一次通过,夸他有“专业精神”。
他后来跟我复盘,说最想放弃的就是调第十遍的时候。觉得差不多了,也许可以交差了,前面九遍的努力也足以向自己交代了。但就是心里有个疙瘩,觉得还能更好点。那个“疙瘩”,就是我在错句里无意指代的“麻烦丑”。它不是具体的哪个麻烦,而是“麻烦后面还有麻烦”的那种感觉,是精益求精路上必然遇到的一连串细微阻碍。
我们生活里太多事,就卡在这个“麻烦丑”上了。健身练到某个平台期,酸痛乏味,看不到进步,就想停;学一门新技能,基础打完了,往上攀登的路径又陡又绕,就想停;甚至做一顿复杂的家常菜,前期准备都妥当了,想到后面还有火候、调味、摆盘一连串事儿,那股心气儿就泄了一半。
“不能停”,不是说不能休息,而是别在那个临界点放弃。那个点,往往是上一个麻烦刚解决,下一个麻烦还没显现,但你已经能预感到它的存在。这时候最容易说服自己:“算了,就这样吧。” 可真正的分水岭,恰恰在这里。
用力,也不是蛮干。就像小峰调色,不是把饱和度拉到顶就叫用力。那是使蛮劲。真正的“用点力”,是方向精准的、持续的、带点巧劲的投入。是在觉得“已经可以”的时候,再往前探一步,问问自己:“还有没有可能更好一点?” 这个自问的过程,本身就很费神,很“麻烦”。
我认识一位做木工的老师傅,他做榫卯,从不允许有头发丝那么大的误差。徒弟觉得差不多就行了,反正能卡住,外人也看不出来。老师傅就会瞪眼:“你看不出来,木头自己知道!现在差不多,十年二十年后,那个‘差不多’就是松动,就是响声,就是废了!” 他追求的那种极致吻合,就是不断跟最后一个“麻烦h”较劲的过程,不能停,也不敢省力。
所以你看,“哥哥不能停用点力麻烦丑”这句胡话,剥开它搞笑的外壳,里面藏的,或许就是这么一点朴素的道理:事情做到七八分,靠兴趣和开头的新鲜劲;做到九分,靠责任感和熟练度;而想要触碰到那最后的十分,甚至超出预期的十二分,靠的就是在“麻烦”叠着“麻烦”的关口,那股子“不能停”的韧劲儿,和愿意“再用点力”的狠劲儿。
这当然累人。谁不知道躺在沙发上刷手机舒服呢?但人活着,总得有点什么东西,是你愿意为它去对抗这种“舒服”,去主动拥抱那个“麻烦丑”的吧。可能是一张作品,一件手艺,一份事业,或者仅仅是自己心里头,那份不愿糊弄过去了事的标准。
挂了小峰的电话,我把这句“哥哥不能停用点力麻烦丑”存进了备忘录。它像个意外的礼物,提醒着我。下次当我想敷衍了事,想见好就收的时候,就得想起这句“胡话”,然后问问自己:这一次,要不要再“麻烦h”一下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