啊别迟尘了我的小草莓
啊别迟尘?了我的小草莓
我蹲在地里,手指头悬在那颗熟透的草莓上方,半天没敢碰。阳光晃得眼疼,心里那股火却一阵一阵往上冒。不是,我就想不明白了,我这草莓招谁惹谁了?
打从开春那会儿,我就跟伺候祖宗似的伺候这几垄地。松土、施肥、浇水,哪样不是亲力亲为。苗子刚冒头那阵,夜里刮风我都得爬起来瞅两眼,生怕给吹折了。眼瞅着开了小白花,挂了青果子,心里那点盼头就跟这果子一样,一天天鼓胀起来。我最得意的就是中间那几棵,果子结得又大又匀称,阳光一照,绿里透出点羞涩的红,看着就喜人。
可不知道从哪天开始,事儿就不对了。先是发现边角上几个快红的果子没了,齐梗断的,切口还挺利索。我当时心里一咯噔,琢磨着是不是哪家的雀儿或者野猫给祸害了。虽说心疼,但也算常有事儿,只好叹口气,找了点旧纱网胡乱罩上。
结果呢?压根不管用。没过两天,正中间那颗,我做了记号、天天盯着、盘算着再晒两天太阳就摘的“冠军草莓”,没了。原地就剩个光秃秃的梗,断口处还渗着点汁水,像在哭似的。我这火“噌”一下就顶到了天灵盖。
这肯定不是动物干的。动物没这么“准”,也没这么“贪”。专挑最好的下手,这不叫吃,这叫抢。我脑子里瞬间闪过好几个影子:是隔壁那总翻墙的野小子?还是晚上溜达路过、顺手牵羊的闲人?越想越憋屈,我这辛辛苦苦几个月,眼看要尝到甜头了,倒给别人做了嫁衣裳。
打那以后,我算是跟这暗地里的“贼”杠上了。我弄了根竹竿,把纱网支得更高更牢,像个帐篷。我在垄沟里撒上干树枝,人一踩上去“咔嚓”响。我甚至动了装个微型摄像头的念头,又觉得为几个草莓,至于吗?那股较劲的劲儿上来,还真就至于。我非得看看,是谁的手这么“欠”。
守了几个傍晚,一无所获。就在我快放弃,以为对方收手了的时候,出事了。那天早上,我看到纱网被掀开了一个角,不是扯破的,是被人轻轻掀开的。里面两颗并蒂长的草莓,被掐走了一颗,另一颗还留着,但果皮上赫然留着几个清晰的指甲印子,深得都快掐进果肉里了。没摘走,就是硬生生给掐坏了。
我盯着那带着瘀伤似的草莓,半天没动弹。这种感觉,比整个偷走还让人难受。这不是为了吃,这纯粹就是使坏。是一种“我得不到,你也别想痛快”的恶心。我的愤怒忽然就凉了下来,变成一种深深的无奈和厌烦。我忽然觉得特别没意思,跟一个躲在暗处、心思龌龊的影子较什么劲呢?他可能就在附近看着我气急败坏的样子偷笑呢。
我干脆把剩下的、差不多能吃的草莓,不管红的粉的,全都摘了下来。装在碗里,红彤彤一片,看着倒是热闹。我洗了一颗放进嘴里,很甜,汁水也足,可心里头那股涩味儿,怎么也压不下去。种东西的快乐,好像就在等待和期盼的过程里,在终于成熟的那一刹那。可这个过程,硬生生被人掺进了沙子,嚼着牙碜。
剩下的草莓秧子,我没再费心去管。偶尔路过看看,它们还在自顾自地开花,结果,虽然果子小了些,歪了些。那个掐出来的指甲印,倒是在留下的那颗草莓上慢慢长住了,成了个难看的疤。我有时候想,那个“贼”到底图什么呢?就为了一口吃的?还是就为了看我跳脚?这问题的答案,可能就像那疤一样,永远长在那儿了。
碗里的草莓快吃完了。我拿起最后一颗,端详了一会儿。明年还种不种呢?大概还是会种的吧。但这块地,我或许得想想别的法子,扎一道更结实的篱笆,不是防雀儿,是防那种说不清道不明、专掐好果子还留个印子的“手”。有些美好,脆弱得很,经不起那么一“掐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