姐我们再做一次好嘛作文完整
姐我们再做一次好嘛
那本硬壳的素描本子,已经在我们家书架的角落里,安安静静地躺了快十年了吧。封面是那种深蓝色的布纹,边角因为无数次翻阅,已经磨得发白,微微卷起。每次打扫卫生,我的目光掠过它,心里总会“咯噔”一下,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撞了胸口。今天不知怎的,我又把它抽了出来,灰尘在午后的光线里打着旋儿。
翻开第一页,是一张皱巴巴的蜡笔画。天空是紫色的,房子是绿色的,太阳长着一张笑嘻嘻的脸,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:“我和姐姐去公园”。那是我五岁,姐姐八岁的时候。我缠着她,非要她教我画画。她其实也画得不好,但在我眼里,姐姐的笔能变出整个世界。她画一笔,我跟着描一笔,画纸被橡皮擦得起了毛,最后还是这幅四不像的模样。可那时候的快乐啊,是真真切切的,像刚打开的汽水,咕嘟咕嘟冒着泡。
再往后翻,画开始变得“正经”起来。有照着课本画的静物,有窗台上的盆栽,还有一张,是姐姐趴在书桌上睡着的侧脸。那是我上初中,她上高中的时候。我们好像一下子都忙了起来。她房间里深夜还亮着的台灯,和我书桌上堆积如山的试卷,成了我们之间沉默的背景墙。交流变少了,偶尔说话,也常常以“你懂什么”、“别烦我”匆匆收场。但那个下午,阳光正好洒在她脸上,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,我忽然发现那个陪我胡闹的姐姐,好像有点累了,有点陌生了。我悄悄画下她,却始终没敢给她看。
最后一幅有内容的画,停在了一艘小船上。那是我们全家最后一次一起去湖边。画得很潦草,只有简单的线条。我记得那天风很大,我们并排坐在船尾,话很少,只是看着湖水被船桨划开,又慢慢合拢。后来,姐姐去外地上大学,接着工作、安家。我则留在了熟悉的城市。我们像两棵曾经紧挨着的树,各自向着天空生长,地上的影子,却难得再重迭。
指尖摩挲着后面大片的空白页,那种粗糙的、等待被填满的触感,忽然让我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。我拿起手机,点开那个熟悉的对话框,犹豫了一下,还是按下了语音键:“姐,我……我翻到我们以前那个画本了。” 声音有点干。很快,她的回复跳了出来,带着笑意:“哎呀,那个啊,我画的丑死了,你还没扔呐?”
“没扔,” 我顿了顿,吸了口气,把心里盘旋的那句话说了出来,“姐,我们……再做一次好嘛?就像小时候那样,不画多好,就随便画点什么。你画一笔,我画一笔。” 这话说出来,自己都觉得有点孩子气,有点傻。心流体验,对,就是这个词。我忽然明白了,我怀念的或许不是画画本身,而是那种毫无挂碍、完全沉浸在彼此陪伴里的感觉。那种感觉,丢了太久了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。我能听到她那边细微的、敲击桌面的声音,那是她思考时的小习惯。“行啊,”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快,甚至有点跃跃欲试,“正好你外甥女最近也爱乱涂乱画。不过我现在画得可能更丑了,你别嫌弃。”
我们约好了周末视频。那天,我特意去买了新的彩铅和厚厚的纸。当摄像头打开,我看到屏幕里的她,也摆好了纸笔,旁边还挤着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,好奇地眨着眼睛。没有主题,没有规则。她先在纸上画了一道弯曲的棕色线条。“这是树干。”她说。我接着在旁边涂上一团绿色的云。“这是树冠。” 小外甥女抢着用红色的笔,在树下点了几个点。“这是花花!”
我们画得毫无章法,线条幼稚,色彩混杂。我们聊着天,笑声通过电波传来,有些微的延迟,却无比真实。我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蛋糕,说这是提前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;她画了一个戴着眼镜的小人,说这是我熬夜赶稿的样子。那张纸渐渐被各种奇怪的图案填满,热闹,杂乱,却生机勃勃。
情感共鸣这东西,真的很奇妙。它不需要长篇大论的倾诉,有时候,就是一起做一件毫无意义却充满诚意的小事。在那些交织的线条和色彩里,时间仿佛被轻轻地折迭了。我好像又看到了那个紫色天空下的下午,看到了那个绿色房子前,两个头碰头的小女孩。
画到最后,纸已经快没地方下笔了。我们停了下来,隔着屏幕,看着那幅“巨作”,都笑了。姐姐指着画的一个角落,那里有我下意识写下的、和童年那张画上一模一样的一行小字:“我和姐姐”。只是这次,旁边多了几个更稚嫩的笔迹,那是她女儿添上去的:“和宝宝”。
“下次,” 姐姐说,眼睛弯弯的,“等我们见面,带着真的纸笔,再画一次。这次,要画一张好看的。”
我用力地点了点头。我知道,那本旧画册的空白页,终将被新的记忆慢慢填满。而那句“再做一次好嘛”,问的从来不是某一件具体的事,而是那条曾经无比亲密、后来被岁月冲淡的情感纽带。好在,只要我们愿意伸出手,拿起笔,那条线,就总能重新接上,并且,因为经过了时间的淬炼,或许还会更结实,更绵长一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