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文被大夫的上司七天
中文被大夫的上司七天
老李这几天啊,心里头总跟揣了只兔子似的,七上八下。不为别的,就因为他那位顶头上司,从国外总部空降来的史密斯大夫,突然宣布要“闭关”七天,专心学中文。这事儿听着新鲜,一个管着好几百号人的外籍高管,怎么就跟中文较上劲了呢?而且,还点名要老李当他的“临时导师”。
第一天,史密斯大夫的办公室就变了样。白板上贴满了拼音表,桌上摊着字帖,那本《新华字典》被他翻得哗哗响。他见到老李,第一句话就用生硬的调子说:“李,我,要,征服,中文!”老李心里直乐,心想这“征服”二字用得,倒像是要打仗。可面上还得绷着,连连说“您太用功了”。
接下来的几天,老李算是见识了什么叫“较真”。一个简单的“了”字,表示动作完成,就把史密斯绕得晕头转向。“我吃饭了”和“我吃了饭”,他能琢磨半小时,眉头拧成个疙瘩。他不停地问:“李,为什么?感觉,很不同。”老李得连比带划,用上各种生活里的例子,才能让他勉强点头。这时候老李才真切感觉到,咱们天天挂在嘴边的话,里头门道可真深。
最有意思的是第五天。史密斯试着读一份简单的中文报告,碰到“意思”这个词,卡壳了。老李解释说,这个词,在不同地方意思不一样。比如“小意思”是客气,“意思意思”是表示一下,“没意思”是无聊,而“你这话什么意思”可能就带点火药味了。史密斯听完,呆呆地坐在椅子上,半晌才冒出一句:“哦,我的天……中文,真是,太有意思了!”他这恍然大悟又有点崩溃的样子,把老李逗得差点没忍住笑。
这七天的“闭关”,像一面奇特的镜子。老李原本觉得,上司嘛,就是下命令、看结果。可现在,他看着这个平日里严肃的大夫,为一个声调、一个词序绞尽脑汁,那种笨拙又执着的劲儿,竟然让他觉得有点可爱。而史密斯呢,他似乎也在这一个个方块字里,摸到了一点别的东西。他有一次很认真地对老李说:“李,语言,不是工具。它是……一扇窗。我现在,好像能看到一点点,你们是怎么想事情的了。”
七天转眼就过。第八天早上,史密斯大夫恢复了往常的忙碌。但在会议间隙,他会突然用还算流利的中文对老李说:“李,这个问题,我们‘再’研究一下。”这个“再”字,用得恰到好处。老李也发现,自己给史密斯写邮件时,那些汇报的句子,不知不觉会更清晰、更有条理一些。他好像更懂得,如何让一个刚开始理解中文逻辑的人,也能准确抓住重点。
这事儿后来在公司传开了,成了个趣谈。但老李自己品出了不一样的滋味。这哪是简单的“上司学中文”啊。这七天,像是一次无声的“碰撞”和“磨合”。没有训话,没有指标,就在这一个个字、一句句话的掰扯里,某种坚固的上下级隔膜,好像被磨薄了一点点。史密斯大夫那“征服”中文的豪言,最后似乎变成了“理解”的尝试。而老李呢,也在这过程里,对自己熟悉到骨子里的语言,生出了一份新的敬意。看来,这沟通的门道,有时候真不在嗓门大小,而在于你愿不愿意,走进对方那句话的“门”里瞧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