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妇别停继续
少妇别停继续
楼下新开了一家小小的舞蹈工作室，每次路过，都能隔着玻璃看见林薇。她穿着宽松的练功服，头发随意扎着，正对着镜子，一遍遍地重复着一个旋转动作。音乐隐约传出来，是段有点老的探戈曲子。她转，摔倒，爬起来，拍拍膝盖，又站回起点。汗把额前的碎发黏在皮肤上，亮晶晶的。
我和林薇不算熟，只是点头之交。知道她前年生了孩子，辞了工作，成了大家口中那个“在家带娃的”。有次在菜市场碰见，她一手抱着哭闹的小家伙，一手艰难地挑着西红柿，背着的妈妈包里还露出半截湿纸巾的包装。那时候她眼神里的疲惫，像一层擦不掉的灰。
所以现在看她跳舞，我总觉得有点……不真实。那天我终于没忍住，推门进去，坐在角落的凳子上看。一曲终了，她瘫坐在地板上喘气，看见我，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。“见笑了啊，老胳膊老腿，跟这较劲呢。”
“怎么突然想起学这个了？”我问。
她拧开矿泉水瓶，仰头喝了大半，喉头动了动。“不是突然。”她停顿了一下，好像在想怎么措辞。“就是有一天，哄孩子睡了，收拾满地的玩具，忽然觉得这日子像一盘放坏了的磁带，咿咿呀呀，总在一个调上打转，卡住了。心里头，空落落的。”
“所以就来找点事填上？”
“不是‘填上’。”她纠正我，语气很认真。“是‘找回’。找回那个‘转’的感觉。你知道吗，就这个旋转，重心，节奏，呼吸，缺一点都不行。你得完全信任自己的身体，把一切都交给那个律动。这跟带孩子、做饭、处理家里琐碎完全不一样。那些事需要你‘停’，不停地停下来处理这个应付那个。但在这里，音乐一响，你就得告诉自己，别停，继续。”
她说这话时，眼睛里有光。那光不是少女的天真，而是一种……淬炼过的神采。我忽然明白了，她寻找的哪里只是一个爱好，一种消遣。她是在生活的夹缝里，给自己开辟一个“能量场”。在这个场域里，她是林薇，不是谁的妈妈，谁的妻子。她的价值，由脚下的步伐和身体的延展来定义。
后来再去，她还在和那个旋转死磕，但明显稳多了。有一次甚至完整地接上了一小段组合，虽然结尾还是踉跄了一下。她哈哈大笑，一点也不沮丧。她说，现在晚上哄睡孩子，自己累是累，但心里那盘磁带，好像换了新的。偶尔身体还记得跳舞时的感觉，那种流畅的、向前的、不停滞的感觉，能让她面对一地的饼干渣和没洗的碗时，莫名多了点耐心。
昨天又路过，看见她在教另一个年轻妈妈基本步。她扶着对方的腰，轻声说着：“重心推过去，对，别怕倒，我在呢。好，继续，步子别停……”那个学员怯生生的，但眼神专注。玻璃窗上，映出她们交迭又分开的身影，笨拙，却充满生机。
生活这台机器，磨损我们，消耗我们，常常让我们不得不“停”下来。但总有些时刻，有些东西，能让你在心里对自己喊一句：别停，继续。哪怕只是一个旋转，一个爱好，一份不为什么的坚持。它像暗河里的一个泉眼，咕嘟咕嘟，冒出活水来，让你知道，你的河床没有枯竭，你还在流动，还在向前。林薇的舞步或许永远够不上专业，但那“继续”的劲儿，让她整个人都活泛了起来。这大概就是为自己“续航”最实在的方式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