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篇都是车的多肉糙汉文
整篇都是车的多肉糙汉文
老李蹲在修理厂门口，指头缝里嵌着洗不掉的机油黑。他眯眼瞅着那辆瘫在举升机底下的老卡车，活像看着一头趴窝的铁兽。这车跟了他十几年，发动机吼起来比他的嗓门还糙。他抹了把汗，心里嘀咕：今天不把这大家伙整利索，这趟长途就得黄。
厂子里弥漫着汽油和铁锈的味道，这味儿他闻了半辈子。扳手叮当响，像在给这铁家伙做正骨按摩。他钻进车底，底盘上的泥巴干成了块，混着去年冬天溅上的融雪剂，结出一层硬壳。这车呀，跟他一个德行——外面看着又糙又硬，里头那些关键部件，可得仔细伺候着。
“老伙计，咱俩谁也别嫌谁。”他拍拍车架，声音闷在底盘下面。这车斗里拉过东北的木材，跑过西北的沙石，车身上每道划痕都有来历。就像他手背上那道疤，是有一年在野地里紧急换胎，让撬棍给啃的。车和人，日子久了，故事就长到一块去了。
他拧紧最后一颗螺丝，从车底滑出来。腰杆子有点僵，到底是上了岁数。点火，引擎咳嗽两声，接着便轰隆隆地醒过来，那声音厚实得像晒透的棉被。他咧嘴笑了，露出被烟熏黄的牙。这动静对路，说明动力核心没毛病。对他来说，车有没有劲，听这一嗓子就明白。
夕阳把修理厂的水泥地染成橘红色。老李没急着走，靠在车门上点了根烟。远处高速上的车流亮起尾灯，一串串的，像会移动的萤火虫。他想起年轻那会儿，第一次握住方向盘的感觉——手心冒汗，好像攥着的不是方向盘，是条活龙的角。
现在不同了。现在这车就像他身体的一部分，哪儿有异响，哪儿不对劲，不用仪器，骨头缝里都能感觉到。这种人车默契，是几十万公里跑出来的，是荒郊野岭里一起熬出来的。比什么数据都实在。
明天又要上路了。他掐灭烟头，拉开车门。驾驶座的海绵陷下去一块，刚好是他的形状。这车不是什么好车，但每个零件他都熟悉。变速箱换挡的顿挫，刹车踩下去前段那点虚位，他都门儿清。这些别人眼里的毛病，在他这儿，反倒成了脾性。
夜色漫上来，他打开大灯。两道光柱劈开黑暗，车前头那块地界，亮堂堂的。老李挂挡，松离合，老卡车笨拙地挪出院子，汇入马路上的光流里。车灯照亮的路，就是他明天的日子。这铁皮壳子装着他的生计，也装着他小半辈子的颠簸。
收音机刺啦响了几下，传出不知哪个台的老歌。他调低音量，就爱听引擎的轰鸣。这声音提醒他，这铁家伙还活着，他也就还精神着。路上还会有坑洼，有陡坡，有跑不完的收费站。但只要这车还能跑，他的方向盘就得握下去。轮胎碾过路面，沙沙的，像是这黑夜里唯一的实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