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田hに嫁いで 第四
片田hに嫁いで 第四
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,像屋檐下的水滴,看着慢,不经意间却已在地上凿出个小坑。我嫁到片田家,算算也有小半年了。婆婆还是老样子,话不多,但递过来的热茶,总是不早不晚,正好在我觉得手脚发凉的时候。这大概就是乡下的“体恤”吧,不靠嘴说,全在行动里。
今天起了个大早,天刚蒙蒙亮。不是因为别的,昨天就约好了,要跟隔壁的阿惠姐去后山采些山菜。春天嘛,这片土地最慷慨的时候。扛上小竹篮,脚踩进半旧的胶鞋,泥土的凉意隔着鞋底传上来,人一下就清醒了。
山里的空气,吸一口都带着甜味儿,混着泥土和嫩叶的清香。阿惠姐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,眼睛尖得很,哪儿有刚冒头的蕨菜,哪儿有肥嫩的土当归,她一清二楚。我跟在她后头,有点笨手笨脚,但她耐心好,一样样指给我认。
“瞧,这个,”她拨开一片叶子,指着几株紫红色的嫩芽,“这叫‘薇’,味道有点涩,但用热水焯过,凉拌着吃,可是好东西。”我蹲下身,学着样子轻轻掐下嫩尖。这过程有种奇妙的宁静,耳边只有鸟叫和自己的呼吸声。我突然觉得,自己好像慢慢在触碰这片土地的“肌理”了。以前在城里,菜市场里什么都摆得整整齐齐,你知道那是菜,却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。现在不同,你知道它长在哪片坡,向阳还是背阴,沾着哪天的露水。
中午回来,篮子里满当当的。婆婆看见,嘴角好像弯了弯。她接过去,利索地分拣起来。我洗了手,想着帮忙做饭。厨房里,婆婆正把焯过水的山菜用冷水浸着。我挽起袖子,准备切菜。婆婆忽然开口,声音平平的:“砧板边上有新磨的柴鱼花,等下调味用。”我愣了一下,才“哎”地应了一声。这算不上什么亲切的话,可我心里却动了一下。她记得我上次随口说喜欢柴鱼花的香气。
这大概就是所谓的“生活气”吧。没有那么多轰轰烈烈的情节,就是这些琐碎的、几乎察觉不到的细节,像一根根丝线,悄悄把我织进这个家、这片地方。我开始留意到,公公傍晚回家,会先在水缸边舀水洗把脸;家里那只老花猫,最爱蜷在储藏室门口的草垫上晒太阳。这些画面,看久了,心里竟生出一种扎实的安稳感。
晚饭时,桌上摆了一小碟凉拌山菜,碧绿碧绿的,撒着芝麻和银白色的柴鱼花。我夹了一筷子,入口是山野的清新,微微的苦后是回甘。公公抿了一口清酒,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:“今年的‘薇’,长得不错。”婆婆“嗯”了一声。我低头吃着饭,没说话,心里却好像有什么东西,悄悄地、稳稳地落了地。山风的味道,柴鱼花的香气,还有这屋里昏黄的灯光,它们混在一起,说不清是什么,但我知道,我正在慢慢习惯,甚至开始喜欢上这种“习惯”本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