吕梁巷子里的爱情哪里有,吕梁巷子情缘何处寻
巷子口的老槐树又开花了，细碎的白花落在青石板上，像是谁不小心打翻了春天的针线筐。我站在这里已经抽完第叁根烟，心里头还在琢磨那个问题——吕梁巷子里的爱情哪里有？这巷子我走了叁十年，从光屁股娃娃走到如今鬓角泛白，可爱情这东西啊，愣是像巷尾王奶奶家那只白猫，你看得见它蹲在墙头，可真要伸手去够，它哧溜就没了影。
前头裁缝铺的刘师傅正踩着缝纫机，咔哒咔哒声像在给巷子打拍子。“小伙子又来找灵感？”他推推老花镜，“要我说啊，爱情不在你瞪着俩眼找的地方。你瞧见没，对面粮油店老板娘每天给我留一勺新到的红豆。”他说这话时，缝纫机的针脚一点没乱，可嘴角那笑纹深得能夹住米粒。
青石板上的悄悄话
往巷子深处去，墙根儿的青苔比去年又厚了半指。李大爷和吴阿姨正坐在门墩上下象棋，棋盘是拿粉笔头画的。“将！”李大爷啪地拍下棋子，吴阿姨不慌不忙把老花镜往上一推：“慢着，你这马别着腿呢。”这两人斗了四十年嘴，可每天下午雷打不动要在这杀两盘。去年李大爷住院，吴阿姨抱着棋盘去医院，护士说病房不能喧哗，她红着眼圈：“没声儿怎么下棋？他听不见我骂他，该睡不着了。”
再往前走，飘来韭菜盒子的香味。张家媳妇在厨房忙活，她男人蹲在门口剥蒜。“你说吕梁巷子情缘何处寻？”她擦擦手上的面粉，朝窗外努努嘴，“看见房檐下那窝燕子没？每年清明准回来，公燕子先来探路，母燕子守着旧巢。咱们这巷子啊，窄是窄了点，可挡风。”
黄昏时分，放学的小孩儿像归巢的麻雀扑进巷子。穿校服的少年少女一前一后走着，中间隔着恰到好处的叁步距离。女孩的发梢扫过墙角的牵牛花，男孩的书包带上挂着个蓝色护身符——和女孩裙子上绣着同款花纹。他们走到分岔路口，少年突然往女孩书包侧袋塞了颗水果糖，转身跑得比受惊的野猫还快。这让我想起二十二年前，我也在这巷子口，往那个扎马尾辫的姑娘车筐里放过一朵野蔷薇。
晚风起时，各家窗口亮起灯火。电视机的声音透过木窗格子，拌着炒菜声飘出来。修鞋的陈叔收摊了，他把工具箱锁进铁皮柜，转身从兜里掏出个小纸包：“老婆子，给你带了糖炒栗子，还热乎着。”陈婶接过栗子，顺手拍掉他肩上的皮屑。这个动作她做了叁十八年，从乌黑的辫子拍到花白的短发。
我突然觉得，也许吕梁巷子里的爱情根本用不着刻意去找。它就在裁缝铺留下的那勺红豆里，在医院病房的象棋盘上，在房檐下年复一年归来的燕巢中。当你在巷子里慢慢走，会听见青石板底下传来种子破土的声音，那声音很轻，轻得像少年塞进书包的糖果，重得能撑起四十八年的春夏秋冬。
巷口的槐花还在落，我拍拍身上的烟灰转身。明天该去粮油店买斤红豆，顺便问问刘师傅，能不能教我在衣角绣朵不容易发现的牵牛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