狂笑一∨碍

发布时间:2025-12-30 03:05:21 来源:原创内容

狂笑一∨碍

你听过那种笑吗?不是微笑,不是浅笑,是那种从胸腔里炸出来,带着点不管不顾,甚至有点吓人的狂笑。对,就是那种。老陈就有这么一回,在小区棋牌室,为了一张牌,他突然就那么“哈哈哈”地爆发出来,把对家的老头惊得眼镜都滑到了鼻尖上。那笑声像块硬石头,砸在满是烟味和茶垢的空气里,嗡嗡地回响。

牌局散了,老陈叼着没点的烟,慢慢往家走。脸上的笑意还没褪干净,心里头却空落落的。刚才那笑,真痛快,也真陌生。好像把身体里某个锈住了的阀门,猛地给冲开了。他想起年轻那会儿,在厂里抡大锤,累了热了,和师兄弟们对着空旷的厂房吼两嗓子,那声音撞在墙上再弹回来,混着汗味,那才叫一个透亮。后来呢?后来声音好像就被什么东西一层层裹起来了,裹在准时上下班的打卡机里,裹在孩子奶粉罐的预算里,裹在越来越沉默的饭桌上。

成年人的世界,讲究个“得体”。笑要含蓄,怒要收敛,悲喜都得调成静音模式,最好还能带点美颜。我们管这叫成熟,叫稳重。可日子久了,你自己都分不清,脸上那副表情,究竟是心情,还是一张戴惯了、忘了摘的面具。情绪表达,成了一种需要精密计算的社交演出。该在什么时候鼓掌,什么时候蹙眉,什么时候送上标准的微笑,心里都有一本账。真实的那个自己,那个想哭就哭、想骂就骂、想狂笑就狂笑的自己,被我们亲手锁进了地下室,钥匙可能都扔了。

老陈那声狂笑,大概就是那把生锈的钥匙,自己从角落里蹦跶出来了。它不合时宜,它吓人一跳,但它真啊。那一瞬间,他什么都没想,没想房贷,没想孩子的月考成绩,没想明天领导的脸色。他就为那张绝地翻盘的牌,纯粹地、放肆地高兴了一下。这种纯粹,现在可真成了奢侈品。

我们是不是有点活反了?小时候,哭和笑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,一颗糖能笑半天,摔一跤能哭得全世界都听见。长大了,心里山崩海啸,脸上可能也就眉毛动那么一毫米。我们把情绪管理,活生生变成了情绪囚禁。那些被压下去的叹息,被憋回去的欢呼,被磨平棱角的愤怒,它们并没消失,只是变成了胃里一颗沉甸甸的石头,或者夜里一声翻来覆去的叹息。

当然,我不是说咱该跑到大马路上去鬼哭狼嚎。那叫扰民。我的意思是,能不能在某个安全的、属于自己的时刻,或者像老陈那样,在棋牌室这种“俗气”的江湖里,给自己的情绪松个绑?能不能在看完一部热血电影时,跟着角色嗷一嗓子?能不能在吃到一口念想了很久的味道时,不顾形象地眯起眼,从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哼哼?

老陈回到家,老婆骂他一身烟味,傻笑什么。他也没解释,就咧着嘴去厨房帮忙了。晚饭时,他破天荒讲了两个一点不好笑的陈年笑话,自己笑得前仰后合。女儿偷偷对妈妈说:“爸今天是不是傻了?”他老婆看着老陈眼角笑出的褶子,那里好像没了往日的疲惫,倒亮晶晶的。她没说话,往他碗里夹了块最大的红烧肉。

那声“狂笑一∨碍”,像一道没什么实际意义、却劈开了某种灰蒙蒙东西的闪电。它提醒我们,在扮演所有角色之余,那个会为一张牌、一块肉、一个不好笑的笑话而纯粹欢喜悲痛的自己,还在。偶尔,也该放他出来透口气,让他像个野孩子似的,跑两圈,笑一笑,哪怕笑声有点粗粝,有点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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