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扒和他叁个星妇第一章
老扒和他叁个星妇第一章
老扒不老，刚过四十。这外号怎么来的？有人说他扒活儿厉害，什么犄角旮旯的钱都能挣着；也有人说他眼光毒，看人看事跟扒皮似的，一眼能瞅到骨子里。不过最近这两年，大伙儿背地里叫他“老扒”，多半是带了点别的味儿——指的是他身边那叁位，像星星一样绕着他转的女人。
头一位，叫月琴。住城东老居民区，是老扒的结发妻子。跟他结婚快二十年了，模样还周正，就是眉眼间总锁着点散不去的愁。她在纺织厂干了半辈子，后来厂子倒了，就在家附近支了个小裁缝铺。月琴话不多，手里总捏着根粉笔，在布料上画线，嚓嚓的，声音干脆。老扒每半个月回这边一趟，留下生活费，吃顿她做的热乎饭菜，夜里睡在客厅那张旧沙发上。两人没什么话，电视机嗡嗡地响着。月琴有时从卧室门缝里看他佝偻着背抽烟的背影，看一会儿，轻轻关上门。她知道他在外边有人，具体几个，不清楚，也不想问透。这日子，像她手里缝的纽扣，只要不掉，就还得缝下去。
第二位，叫莉莉。在市中心那家挺有名的“夜色”酒吧当领班。二十八岁，烫一头大波浪，会说话，眼睛更会说话。老扒是在谈生意时认识她的，一来二去，就熟了。莉莉住在城南一间高档公寓里，房租是老扒出的。她不像月琴，她要的，会明着说。新出的包包，看中的首饰，或者某家网红餐厅，她挽着老扒的胳膊，声音能甜出蜜来：“扒哥，人家就想要那个嘛。”老扒多半会笑呵呵地应了。莉莉给他的是另一种东西，是热闹，是面子，是把他从那种沉闷的、一眼望到头的生活里拽出来的活气儿。在她这儿，老扒觉得自己还年轻，还有劲头。
第叁位，最特别，叫小禾。二十二岁，美术学院的学生。老扒是在一个画展上碰到她的，当时她正对着幅抽象画发呆，侧脸干净得像个瓷娃娃。老扒不懂画，但他觉得这姑娘周身有股劲儿，跟他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。他用了点心思，托人牵线，请她吃了顿饭，说是想资助有才华的年轻人。小禾起初警惕，后来看他确实只是偶尔约她喝杯咖啡，聊聊艺术和人生，慢慢也就放松了。她住在城北的艺术村，租了个小院子，屋里堆满了画具和未完成的作品。老扒来这儿，很少说话，就坐在院子里的破藤椅上，看她调颜色，看画笔在画布上涂抹。在这儿，他奇异地感到平静，好像外头那些算计、那些浑浊的事儿，都被这满屋子的松节油味给滤干净了。
老扒自己呢？他在叁个地方之间来回转，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。他知道这日子不正常，像走钢丝，底下是黑的，看不清。但他停不下来。月琴那儿，是责任，是根，虽然那根扎在干涸的土里，硌得慌；莉莉那儿，是欲望，是瘾，明知道烧钱，可那火光暖和；小禾那儿……他说不清，像是个念想，一个自己可能永远够不着，但看着就舒坦的梦。
这天下午，老扒刚从莉莉的公寓出来，领口还沾着点她的香水味。手机响了，是月琴发来的短信，只有几个字：“爸摔了，在医院。”他心头一紧，赶紧发动车子。开到半路，莉莉的电话追过来，娇声问他晚上过不过去，说朋友新开了家日料店。他含糊应着，挂了。紧接着，小禾的微信头像也跳出来，分享了一篇对于某个北欧画家的文章，问他觉得怎么样。老扒把车靠在路边，熄了火，车窗摇下来，点着一支烟。叁个女人的信息，像叁根不同颜色的丝线，缠在他手指上，越缠越紧。他看着马路对面喧闹的人流，突然觉得有点累，那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累。这“平衡”的日子，他还能维持多久？他自己也不知道。烟头的红光，在渐暗的天色里，一明，一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