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婚之夜被十几个男的
新婚之夜被十几个男的
大红喜字还热乎着呢,窗户上的“囍”剪得歪歪扭扭,是李娟自己动手弄的。屋里头,新被褥散发着棉花的味道,掺着点儿樟脑丸的涩。王强坐在床沿,手心里全是汗,把西装裤都攥皱了。李娟低着头,手指绕着红嫁衣的衣角,一圈,又一圈。这新婚之夜,该有的紧张和期盼都有,可两人心里头,还揣着另一桩事,沉甸甸的。
墙上的老挂钟,“铛”地敲了一下。王强像是被这声惊醒了,猛地站起来。“差不多了吧?”他嗓子有点干,声音发紧。李娟没说话,只是点了点头,起身走到堂屋,拉开了那扇厚重的木门。
呼啦一下子,风先灌了进来,紧接着,人影就堵在了门口。一个,两个,叁个……数不清了。都是村里熟得不能再熟的面孔。打头的张叔,咧着一口被烟熏黄的牙;后头跟着的李家大哥,手里还拎着半瓶没喝完的白酒;再后面,是几个半大小子,挤挤挨挨,眼里闪着好奇又兴奋的光。粗粗一算,真有十几个。
王强迎上去,脸上堆起的笑有点僵。“来来,叔,哥,都进来,地方小,挤挤,挤挤。”男人们哈哈笑着,带着一身屋外的寒气,还有田间地头的尘土味儿,涌进了这本该只属于两个人的新房。长条凳、方板凳、甚至门槛上,很快就坐满了人。烟雾开始缭绕,劣质烟草的气味,混着酒气,慢慢弥漫开。
李娟默默地从厨房提来热水瓶,给那些搪瓷杯子里续水。她的手很稳,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。这阵仗,她打从定下婚期就知道了。这是村里的老规矩,叫“闹婚”,也叫“守夜”。说是新郎官人缘好,大家才来“热闹热闹”,陪着小两口熬过这头一夜,驱驱“孤煞”。可眼下这情景,十几个大老爷们,喧哗、笑闹、抽烟、吐痰,把新房弄得乌烟瘴气,哪有一丝一毫的喜庆和祝福?
“强子,你小子有福气啊!”张叔喷着酒气,巴掌拍在王强背上砰砰响。“娟丫头可是咱村一枝花!”哄笑声立刻炸开了。几个年轻点的跟着起哄:“说说,咋追上的?”“是不是早就偷偷好上了?”话题越来越露骨,夹杂着一些粗俗的乡村俚语。
王强只能赔笑,一支接一支地散烟。李娟退到角落里,看着墙上那个刺眼的红双喜,觉得格外讽刺。她的新婚之夜,没有温存软语,没有属于两个人的私密时光,就像一场公开的、疲惫的表演。而她和他,是戏台上被迫营业的主角。
时间一点点爬。有人开始打哈欠,但没人提要走。这“守夜”得守到天蒙蒙亮,才算尽了礼数,才算全了面子。王强偷偷瞄了一眼李娟,看见她侧脸上没什么表情,眼神空空的,望着地面。他心里猛地一揪,忽然觉得,这满屋子的人,这延续了不知多少代的“规矩”,像一层厚厚的、冰冷的茧,把他们俩隔开了。
就在这时,不知谁喊了一句:“光坐着有啥意思!来来,让新娘子点烟!不点不着!”好几个声音立刻附和起来。李娟身体微微一颤。点烟,又是老把戏,无非是趁机凑近了,说些不叁不四的话,甚至动手动脚。王强的脸一下子涨红了,血往头上涌。
他看着李娟有些发白的脸,又看看周围那些嬉笑的脸孔。一股莫名的勇气,混着长久以来对这类“规矩”的厌烦,冲了上来。他蹭地站起身,动作有点大,碰倒了脚边的热水瓶。“砰”的一声闷响,内胆碎了,开水流了一地。满屋子霎时一静。
“对不住,对不住各位叔伯兄弟。”王强声音不大,但很清晰,手在微微发抖,却坚定地拦在了李娟身前。“这烟……今天就不点了。夜也深了,大家累了一天,都回吧。改天,改天我单独请酒,好好谢谢大家来捧场。”他顿了顿,补了一句,声音低了下去,却带着一种不容商量的意味:“今晚……就到这儿吧。”
屋里死一般寂静。张叔脸上的笑挂不住了,李家大哥举着酒瓶,愣在那儿。谁都没想到,一向老实巴交的王强,会在这当口“炸毛”。几个长辈的脸色变得很难看。这等于当面驳了大家的面子,坏了规矩。
僵持了几秒钟,也许更久。最终,张叔把烟头狠狠摁在地上,用脚碾了碾,鼻子里哼出一股气,第一个站起身,朝外走去。其他人面面相觑,也只好陆陆续续跟着站起来,嘟囔着,出了门。
门,终于又被关上了。骤然清净下来的空间里,只剩下地上破碎的热水瓶内胆,和依旧弥漫不散的烟味。王强像虚脱了一样,肩膀垮了下来。他转过身,看着李娟。李娟也看着他,眼里慢慢浮起一层水光,不是委屈,倒像是松了口气,还有一种说不清的东西。
窗外,远远传来几声狗吠,夜还黑沉沉的。但屋里那团令人窒息的、名为“旧俗”的迷雾,似乎被刚才那一下并不响亮的撞击,撞开了一丝缝隙。冷风从门缝钻进来,吹得喜字哗啦轻响。这一夜,还长着呢。但至少这一刻,这个小小的新房,真正只属于他们两个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