虫虫虫虫虫日
云开雾散那一天
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?好像生活被一层毛玻璃罩着,看什么都朦朦胧胧的。每天按部就班,说不上不好,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,心里头闷着一口气,吐不出来,也咽不下去。这种状态持续了很久,久到我几乎以为,日子就该是这个样子。
直到那个早晨。我记得特别清楚,是个周六。头一晚没设闹钟,醒来时阳光已经明晃晃地铺满了半张床。我眯着眼,看着光线里浮动的微尘,忽然就没了继续赖床的兴致。爬起来,推开窗,一阵风毫无预兆地涌进来,带着楼下青草刚被修剪过的、那种生涩又新鲜的味道。就那么一下子,心里头那层毛玻璃,“咔哒”响了一声。
我没像往常一样摸手机。鬼使神差地,从书架最里头翻出一个落灰的相机。这老伙计,买的时候雄心壮志,后来却总被“没时间”、“没机会”搁置。我拿着它下了楼,没想拍什么了不起的大作,就是漫无目的地走。镜头对准的不再是朋友圈里需要精心构图的美食,而是墙角砖缝里钻出的一小丛野花,是水果摊老板码得整整齐齐、色彩鲜亮的橙子,是巷子口老人棋盘上,那只犹豫不决、悬在半空的手。
这个过程中,我体验到一种久违的“心流”。对,就是这个词儿。你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前这件事上,时间感消失了,那些缠缠绕绕的焦虑、没完没了的待办事项,像潮水一样退得干干净净。世界的声音变得具体而清晰:自行车的铃铛声、孩子的笑闹、远处隐约的市井喧哗。透过那个小小的取景框,我好像第一次真正在“看”,而不是“掠过”。
一顿饭的滋味
肚子咕咕叫的时候,我拐进了常去的那家面馆。老板娘还是老样子,系着围裙,热气腾腾地忙碌。我照例点了碗牛肉面。面端上来,我破天荒地没立刻开动,也没先拍照。我看着清亮的汤,翠绿的葱花,炖得酥烂的牛肉,忽然觉得这碗吃了无数次的面,有点陌生。我慢慢挑起一筷子,吹了吹,送进嘴里。嗯?今天的汤头,好像特别鲜。面条的筋道,牛肉的纹理,甚至葱花那一点点辛辣的香气,都清清楚楚地落在舌头上。
老板娘过来添茶,看我吃得慢,笑着打趣:“今天怎么品得跟美食家似的?” 我抬头也笑:“就觉得,今天这面特别好吃。” 她擦擦手,挺感慨地说:“好吃就多吃点。这汤啊,我今儿天没亮就起来熬了,火候是比平时足了些。” 你看,原来当你真正去“感受”的时候,连一碗面都会给你不一样的回应。
下午我没回家,顺着老街继续晃荡。路过一家老式理发店,看着老师傅不紧不慢地给客人修面,剃刀在皮革上来回荡着,发出“唰、唰”的声音,稳定又催眠。我就在门口的长凳上坐了一会儿,什么也没干,就是看着。心里头那片雾,好像被这午后的阳光和眼前的烟火气,一点一点蒸发了。
晚上,我把相机里的照片导出来。没有一张是所谓“大片”,但每一张都让我想起按下快门那一刻,拂过脸颊的风,飘过的气味,和心里那份安静的触动。我挑了几张,简单写了几个字,发给了几个很久没认真联系的老友。不是为了展示什么,就是想和他们分享我看到的那个瞬间。很快,手机亮了,不是点赞,是他们的回复:“这地方看着真舒服”、“想起了咱们以前……”、“下次一起逛逛?”
夜深了,我躺在床上,没有立刻睡着。但和以前那种疲惫的失眠不同,心里是满的,也是静的。那层罩了很久的毛玻璃,在那一天,被一阵偶然的风、一碗用心的面、几个定格的画面,和几句踏实的交谈,彻底擦亮了。
生活好像还是那个生活,但当你决定真正“在场”的时候,一切就都不一样了。它不需要一个多么隆重的仪式,可能就是某个醒来的早晨,你决定推开窗,认真地呼吸一口。然后,云开雾散,天光大亮。往后的日子,或许还会有雾起的时候,但你知道该怎么把它擦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