色补补补.56
色补补补.56
老张最近迷上了捣鼓他那台老相机。用他的话说，是“捡起了年轻时候的梦”。他常泡在二手市场，淘些稀奇古怪的滤镜和镜头。那天，他神秘兮兮地给我看一张照片，文件名就叫“色补补补.56”。
我凑近一瞧，屏幕上是块旧门板，漆皮剥落得斑斑驳驳。可你说怪不怪，那褪色的红、泛白的蓝、还有木头露出的原色，混在一起，在午后斜阳下，竟有种说不出的味道。不是鲜亮，也不是华丽，倒像时间自己在那儿调和，一笔一笔，涂成了这个模样。
“这有啥特别的？”我问他。老张嘿嘿一笑，指着那些颜色交界处：“你看这儿，还有这儿。颜色这玩意儿，有意思。你使劲盯着它看，它好像就不是颜色本身了。”他顿了顿，像在琢磨用词，“它成了个引子，把你心里头那些旧事、模糊的感觉，都给勾出来了。这块门板，我拍的时候，就想起了我爷爷家院门，夏天午后，知了叫得人心慌，门上的绿漆也是这么一块一块掉的。”
我听着，再去看那“色补补补.56”，感觉果然不同了。那些斑驳仿佛活了过来，不再仅仅是物理世界的反光，倒像承载了某段具体生活的重量。颜色在这里，成了一道桥，连着外在的物和内在的心。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“色彩情感”吧？它不靠说教，就那么静静地呈现，却能直通人的记忆和情绪。
老张接着说：“我以前总觉得，拍照嘛，颜色越艳越真越好。后来发现不是那么回事。有些高级的‘色彩表现’，恰恰是‘不准’的，是带着个人眼光的。就像这片褪色，相机如实拍下来，可我看它的感受，我调它时加的那一点点暖调，全在里面了。”他摩挲着相机外壳，“这文件我编号‘补补补.56’，就是觉着这感觉对了，像摸到了点儿门道。”
这话让我想到，我们每天眼睛一睁，就被无数颜色轰炸。广告牌是扎眼的，APP图标是鲜亮的，追求的都是第一时间抓住你。可“色补补补.56”这样的色彩，是反着来的。它不抓你，它等你慢慢走近，甚至需要你带着点儿自己的故事进去，它才肯把味道一点点透给你。这种色彩的韵味，是速食时代里，需要慢下来才能品咂的东西。
我又端详起那张照片。看久了，甚至觉得那些剥落破损的痕迹，比崭新光滑的表面更有看头。它记录了一场阳光与风雨的漫长对话，每一次褪变都是时间的签名。老张捕捉到的，或许正是这种在流逝中沉淀下来的“色彩情感”。
临走时，老张把照片传给了我。他说：“这‘色补补补.56’送你。没事看看，兴许你也能想起点儿什么。”我存了下来，偶尔真会点开看看。每次看，感觉都有些细微的不同，有时想起老屋窗棂的暗红，有时又只是那片宁静的光影本身。它就在那儿，不声不响，却好像总能和观看那一刻的心境，发生点儿奇妙的共鸣。这大概就是色彩，除了科学的数据之外，那份独有的、撩拨人心的力量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