湿色视频
湿色视频
那天下午，老陈给我发了个链接，啥也没说，就一个标题——“绝美风景”。我寻思着，这老小子什么时候对摄影感兴趣了？点开一看，画面倒是挺清晰，一片雨后的山林，叶子上的水珠要掉不掉，阳光斜着打过来，那绿色，浓得简直要淌出屏幕。可看着看着，味儿就不太对了。镜头开始往一些湿漉漉的、贴着身体的衣料上特写，水痕的走向变得刻意，配乐也黏糊起来。
我赶紧关了。心里头有点不是滋味。你说这“湿”，本来多好的一个词儿。江南烟雨是湿的，清晨的露水是湿的，那种朦胧的、生机勃勃的水汽感，能勾起人心里最干净的那点诗意。可现在呢？网上随便搜搜，这个词儿就跟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挂了钩，成了某种流量密码。好好的自然意境，愣是被扭曲成了感官的钩子，像块嚼过的口香糖，黏腻地糊在原本清爽的词汇上。
这种内容的套路，其实咱都懂。它不给你直接看什么，它就玩那种“擦边”的暧昧。用极致的局部特写，用光影的暗示，用声音的挑逗，专门撩拨你神经末梢那点痒痒肉。它追求的就是那种“湿漉漉”的黏腻观感，让你觉得看到了什么，又好像没看到，心被吊着，时间就这么一点点溜走。等回过神来，脑子里空荡荡，就剩下一屏幕那种刻意营造的、不真实的腻光。
这让我想起小时候，家里没空调，夏天暴雨将至，闷得喘不过气。忽然一阵风，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，打在滚烫的水泥地上，腾起一股土腥气。我们一群孩子冲进雨里，衣服瞬间湿透，贴在身上，但那感觉是痛快的、透亮的。那种“湿”，是生命力的迸发，跟现在屏幕上那种矫揉造作的、算计好的“湿色”，完全是两码事。
现在这种所谓“湿色”内容，问题就出在这儿。它把一种丰富的、有可能很美的体验，给彻底扁平化、庸俗化了。它剥夺了“湿”这个字里包含的千百种可能性——滋润、生长、朦胧、清凉、哀愁，只剩下一种被商业和流量驯服后的单一指向。这其实是一种偷懒，也是一种剥夺。它让我们的想象力变得贫瘠，好像提到这个词，就只能联想到那一种窄窄的、上不了台面的画面。
我后来跟老陈说，你那个“绝美风景”，我看过了，后期调色太假，水珠子跟塑料似的。真要拍湿漉漉的感觉，不如早起去公园转转，看看荷叶上的露水，那才叫一个鲜活。他愣了一下，然后嘿嘿笑起来，说，也是，那玩意儿看多了，没劲。
所以啊，有时候觉得，咱们的眼睛和心思，还是得留给真实点的、开阔点的东西。那种精心算计的“视觉糖精”，尝一口就知道是假的，齁得慌。真正的“湿意”，在生活里，在自然中，它得带着温度，带着气味，甚至带着一点瑕疵，那才是活生生的，能养人的。别让那些闪烁的屏幕，把我们对丰富世界的感知，都给“润”成了一种单调而油腻的色调。这买卖，不划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