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已满18从此进鲍鱼
我已满18从此进鲍鱼
十八岁生日那天，我盯着身份证上新印的日期，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。像是推开了一扇厚重的大门，门后不是想象中的金光大道，而是一片望不到边的海。海水蓝得发暗，波浪一阵一阵的，你知道里头什么都有，珍宝也有，暗流也有。大人总说，十八岁就“成人”了，可没人递给你一张清晰的海图，告诉你哪片水域底下藏着珊瑚，哪片又可能有漩涡。你得自己下水，自己扑腾。
“进鲍鱼”这叁个字，是老家沿海长辈们常挂嘴边的俏皮话。意思可不是字面上那么直白，它更像是一种隐喻，说的是一个人开始真正进入生活的深水区，去摸索那些藏在礁石缝里、需要点儿经验和技术才能获取的“好东西”。这“鲍鱼”啊，可能是一个需要慎重抉择的专业，一份沉甸甸的责任，一段复杂的人际关系，或者干脆就是这整个让人又爱又恨的成人世界。它鲜美，但外壳坚硬，附着的岩壁也滑。
我头一回体会到这个，是填报大学志愿的时候。那些专业名字看得我眼花缭乱，每个都像隔着玻璃水箱看到的鲍鱼，知道它名贵，但不知道捞起来要怎么料理。父母说这个稳定，朋友说那个热门，网络上的声音更是七嘴八舌。那几天，我脑子里就像有个码头，各种信息像货船一样进进出出，吵得很。最后那个勾，是我自己打的。笔尖落下去的瞬间，我好像听见“扑通”一声，自己跳进了第一个属于我的选择之海。海水有点凉，但心里头那股自己掌舵的劲儿，是热的。
真正的“进入”，往往是从这些具体的、细碎的事情开始的。你得学会和完全不同脾性的人打交道，就像理解不同海域的脾气。有的地方风平浪静，沟通起来顺畅得像顺风航行；有的地方则暗礁密布，一句话没拿捏好，就可能撞个闷响。你得开始规划手里那点有限的资源，时间、精力、还有越来越显得不够花的钱。它们就像你的氧气瓶容量，你得算计着，哪段潜水深一些，哪段可以浮上来换口气。
这个过程里，“自主选择”成了最核心的关键词。不再是父母把剔好的肉喂到嘴边，你得自己寻找礁石，自己判断时机，自己动手去撬。撬的时候，手感很重要。用力过猛，可能把肉弄碎，白白糟蹋了；力气不足，又根本抠不下来。这其中的分寸，没人能替你把握，全凭一次次亲手去试，甚至被锋利的壳边划拉几个口子，才能慢慢找到门道。另一个绕不开的词是“自我负责”。捞到了，美味是自己的；判断错了水位，呛了水，难受也得自己扛着。怨不了天气，也怪不了潮汐。
当然啦，这片海大得很。我这才哪儿到哪儿，刚湿了个鞋，顶多算是蹚进了浅滩。远处那些深邃的、泛着诱人又危险光泽的水域，我还只是远远望着。心里头有好奇，有憧憬，也有那么一点对未知的敬畏。我知道，后头还有无数的“鲍鱼”等着我去发现，去费力地获取，然后用心地烹煮。滋味如何，恐怕也只有尝过了才知道。
十八岁这扇门，推开了就回不去了。眼前这片海，波涛声就是未来的脚步声。我紧了紧心里那根弦，谈不上多勇敢，但至少有了点儿要下水的自觉。毕竟，属于自己的鲜美，总得自己潜入水中，亲手触碰那个粗糙而坚实的外壳，才能真正算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