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江堰附近200块钱的爱情,百元情感在都江堰
石板路被夜雨浸得发亮,我蹲在南桥桥头抽烟,看岷江水轰隆隆往东南方向奔涌。有个穿蓝布衫的老汉挨着我坐下,从怀里掏出竹烟杆:“两百块能在都江堰买什么?”烟锅里的红星明灭着,像在等一个答案。
凌晨叁点的灌县古城,只有红油抄手的香气还悬在潮湿空气里。穿碎花裙的姑娘坐在“夫妻肺片”招牌下,用指甲油涂改高跟鞋磨损的皮面。她告诉我前天用两百块买了张景区年票,剩下的钱刚好够吃半个月的醪糟粉子——这样的精打细算,或许就是都江堰式的浪漫。
宝瓶口漂来的绣花鞋
在飞沙堰捡到绣花鞋那天,江水刚漫过第叁级石阶。鞋尖缀着褪色的蜀绣海棠,鞋底压着张当票:民国叁十七年,二百银元赎翡翠镯。附近茶馆的老板说,每年汛期总有人来寻当年当不掉的情意,就像都江堰的鱼嘴,永远在分流着未竟的誓言。
我常见穿冲锋衣的旅人举着手机在廊桥徘徊。他们用导航软件丈量离分手地点还有多少米,用计算机折算这些年涨了多少倍的思念。有个山西口音的大哥嘟囔:“当初说好攒够两百块就领证,现在彩礼二十万都凑不齐...”话音散进江风里,撞在鱼嘴分水的岩壁上碎成水沫。
古城西街的银匠铺子藏着更多故事。老银匠把情侣们投进江心的铜锁熔成银镯,每道锻痕里都藏着“永以为好”的印记。最畅销的款式永远标价二百,他说这是离堆公园石像注视千年的默契——李冰父子镇住的水患,终究镇不住凡尘男女用两张红钞掂量的情意。
都江堰的月色总带着水汽。游客服务中心的电子屏滚动着当日耗水量,穿旗袍的阿姨们却在计算如何用两百块搞定旗袍租赁和摄影师跟拍。她们在宝瓶口摆出《花样年华》的姿势,江水在身后滔滔不绝,像在诉说比《战国策》更悠长的市井传奇。
南桥长廊的灯笼次第亮起时,我看见卖栀子花的老妪在点数皱巴巴的零钱。她每天准备二十束花,每束十元,收摊时必定留两束送给深夜未归的年轻人。有回听见她对着江水喃喃:“他修都江堰用了二十年,你们这些娃娃啊,连二十天都等不起...”
或许真正的都江堰附近200块钱的爱情,不过是凌晨四点共享的那碗醪糟粉子,是雨夜里共同撑过的那把十元塑胶伞,是当掉祖母绿镯子换的两张车票钱。就像鱼嘴永远分得开岷江的水,却分不开水雾中交握的手。
天光擦亮时,我数出二百叁十元买了最早班的景区电瓶车票。司机指着后视镜里渐远的安澜索桥笑:“当年我婆娘就是逃票翻墙时栽进我怀里的。”车窗外,几个年轻人正把硬币挨个按在伏龙观的石壁上,金属与青岩碰撞的脆响,惊飞了檐角守候千年的铜铃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