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0自拍视频
2020自拍视频
我手机里有个文件夹，名字就叫“2020”。那天清理内存，差点顺手删了，拇指悬在屏幕上半天，还是没按下去。点开来，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段自拍视频。画面晃得厉害，镜头对着我自己，背景是家里的客厅，光线有点暗。我吸了吸鼻子，对着屏幕说：“今天……是居家第不知道多少天了。”声音闷闷的，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。
那会儿的自拍，跟现在可真不一样。现在拍视频，讲究个打光、构图、背景得整洁，说话得流利，最好还能带点梗。2020年那会儿呢？没那么多讲究，就是单纯地想对着镜头说点什么，记录点什么。感觉像在写日记，只不过用的是影像。手机一举，脸怼上去，心里那点零碎的情绪，就哗啦啦地往外倒。也没指望谁看，更像是自己跟自己的对话。
我记得那段视频里，我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废话。说阳台那盆绿萝好像长新叶子了，说今天终于成功抢到了一袋面粉，打算挑战做蛋糕。说着说着，声音就低了下去，看着镜头里的自己，眼睛亮晶晶的，不知道是屏幕反光还是别的什么。然后我顿了顿，换了个轻快的语气说：“不管怎样，希望明天天气能好点，我想在窗边晒晒太阳。”那种感觉特别真实，一种在巨大不确定性里，努力抓住一点微小确定性的感觉。
翻看这些旧视频，有个词老在我脑子里转——数字记忆。对，就是这个词。这些看似随意甚至粗糙的自拍，其实是我们这代人，用最个人化的方式，构建起来的一份数字记忆。它不是新闻纪录片里那些宏大的叙事，没有旁白，没有配乐，只有我们最日常的脸，和最琐碎的话。但恰恰是这些，拼凑出了那段特殊岁月里，最生动、最具体也最私人的肌理。每一帧画面，每一次停顿，甚至每一次尴尬的镜头晃动，都是当时情绪最直接的烙印。
现在回过头看，会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有点陌生，又有点可爱。面对全然未知的状况，人是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笨拙的真诚。那时候拍视频，不是为了展示精致的生活，更像是一种心理上的自我锚定。对着镜头说话，仿佛在确认自己的存在，确认这一天没有虚度，确认自己和这个世界还有联系。
这些视频里，还藏着许多不自觉的时代细节。比如背景里偶尔传来的社区广播声，桌上那瓶当时紧俏的消毒液，或是身上那件穿了好多天的家居服。这些细节，现在看，比任何文字描述都更有力量。它们不说话，却什么都说了。这是一种非常奇特的记录，我们既是记录者，又是被记录的对象，镜头内外，都是同一个迷茫又坚韧的自己。
所以我没删那个文件夹。就让它留着吧。偶尔点开，像打开一个时间的罐头。那个在镜头前有点无措，努力想找点话说的自己，其实挺勇敢的。这些自拍视频，或许画质不高，构图不佳，但它们封存了一段独特的生命体验，一种在特殊环境下，普通人最本真的生存状态和情绪流动。这份数字记忆，是属于我自己的，也是属于我们很多人的。它提醒我，我们是那样走过来的，带着一点慌乱，也带着很多平凡日子里，不曾熄灭的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