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在上面吃一个在下的面吃产
一个在上面吃一个在下面的面吃
老张推开家门，那股熟悉的香气就撞了个满怀。他抬头看，儿子小凯正坐在餐桌前，埋头对着手机，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挑着碗里的面条。而厨房里，妻子系着围裙，正守着咕嘟冒泡的锅，案板上还摊着没切完的葱花。
“我回来了。”老张一边换鞋，一边习惯性地招呼。小凯“嗯”了一声，头也没抬。妻子在厨房里应着：“快洗手，面马上好。”这场景，寻常得就像客厅那面有点掉漆的墙。一个在桌上吃，一个在厨房忙活，吃的仿佛不是同一碗面。
老张洗了手，没去餐桌，倒是溜达到了厨房门口。他看着妻子利索地关火、捞面、撒上碧绿的葱花，最后浇上一勺滚烫的香油，刺啦一声，香气猛地炸开，充满了整个厨房。“真香啊，”老张吸了吸鼻子，“还是你这手艺，几十年都没变。”
妻子笑着瞥他一眼，把面端上桌，朝小凯喊：“别玩啦，面坨了。”小凯这才不情愿地锁了屏，拿起筷子。老张也坐下，叁个人，围着一张方桌。可气氛有点怪，只有吸溜面条的声音，和筷子碰碗的轻响。
“今天学校怎么样？”老张试着开口。小凯含糊地应了句“还行”。话题像扔进深潭的小石子，咚一声，就没影儿了。老张忽然觉得，这碗热气腾腾的面，吃进嘴里，怎么有点凉丝丝的。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。那时候，一家人挤在更小的屋子里，晚饭时，父母总在厨房和饭桌间来回转悠。父亲常常是那个最后坐下的人，端着碗，就站在灶台边，叁两口把面扒拉完。那时他觉得，父亲吃面可真快。现在他好像有点明白了，那不是快，是生活节奏赶着人，容不得细细品味。
“爸，你发什么呆呢？”小凯的声音把他拉了回来。老张看着儿子年轻的脸，又看看妻子眼角的细纹，心里一动。“小凯，”他放下筷子，“你说，咱们家现在，算是一个在上面吃，一个在下面的面吃吗？”
小凯愣了，没听懂这绕口令。妻子也疑惑地看过来。老张指了指餐桌，又指了指记忆里那个并不存在的“下面”：“你看啊，你坐在这儿，心安理得地吃现成的。你妈呢，在‘下面’——在厨房里忙活，操心着下一碗面什么时候出锅，咸淡合不合适。我以前呢，是那个在‘下面’吃的人，站着吃，赶着吃。现在，我好像坐到‘上面’来了，可这心里头，怎么还觉得空落落的。”
他顿了顿，声音缓了下来：“我说的这个‘上’和‘下’，不是位置，是心思。心思在‘上面’的人，只看得见自己眼前这碗面。心思在‘下面’的人，眼里是全家人的碗。”厨房里的烟火气，似乎这时候才慢悠悠地飘过来，裹住了餐桌旁的叁个人。
小凯没再碰手机。他看了看自己碗里快要凉透的面，又看了看母亲面前那碗还没动几口的面，忽然站起身：“妈，我去给你把面热热吧，都凉了。”妻子有些惊讶，随即眼角弯了起来：“没事，我自己来……”话没说完，小凯已经端起了碗。
老张没说话，只是看着儿子走向厨房的背影。那口面汤的锅还没洗，静静地搁在灶上。他想，家庭温情这东西，有时候就像这锅老汤，一直在那儿咕嘟着，但你不凑近了，不主动去尝一口，就永远只闻得到飘渺的香，却不知道它到底有多暖。
那天晚上，餐桌上的谈话声多了起来。聊的是些琐碎事，学校的趣闻，菜市场的价格，甚至明天吃什么。吸溜面条的声音，和笑声混在了一块儿。老张想，或许，“上面”和“下面”从来就不是固定的。一家人，你为我下一碗面，我为你热一次汤，心思在这上下之间流动起来，这日子，这碗面，才算真正吃出了滋味。情感交流不就是这样吗？它不在手机屏幕里，就在这一递一接、一坐一立、一呼一吸的寻常瞬间里。
窗外的夜色浓了，屋里的灯却显得格外暖。碗筷收起，厨房里传来哗哗的水声，这次，是两个人一起在洗。老张坐在沙发上，听着那隐约的说话声和碗碟的轻碰声，觉得心里那点空落落的地方，正被这最平凡的声响，一点点填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