用力别停受不了老板
用力？别停？受不了老板
老张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，屏幕的光映在他有点发油的脸上。隔壁工位的小李探过头，压低声音：“张哥，又跟方案死磕呢？这都第八版了。”老张没抬头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：“老板说，再‘深入’一下。” “深入”这俩字，他咬得特别重，像嚼着块咽不下的硬骨头。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，“用力”成了我们这行的标配。不是手脚并用那个用力，是精神上的“持续发力”。老板的口头禅，从“好好干”变成了“再使点劲”、“别停，还能优化”。好像我们不是有血有肉的人，而是几台灌了汽油就能一直轰油门的老机器。项目进度表上的箭头永远指向前方，容不得半点喘息，更别提回头看看了。
上周开会，老板挥着激光笔，红光点在PPT上乱跳：“我们这个季度，核心就是‘持续发力’！市场不会等我们，竞争对手更不会！” 他说得激情澎湃，底下的人却一片沉默。我偷偷瞄了眼四周，小王在桌下揉着发僵的手腕，丽姐的眼神放空，盯着窗外灰蒙蒙的天。大家脸上就写着四个字：身心俱疲。可没人敢说。说了，就是“扛不住压力”，就是“缺乏拼搏精神”。
我算是明白了，老板眼里的“别停”，大概就是让我们变成永动机。问题在于，永动机它违反物理定律啊。人就更别提了，弦绷得太紧会断，灯点得太久会灭。前两天，听说楼上公司有个哥们加班直接晕倒在茶水间，送医院说是疲劳过度。消息传来，我们部门安静了好一阵，但第二天，一切照旧。该熬的夜一分钟没少，该“持续发力”的地方，老板催得更紧了。
有时候我也琢磨，这股“持续发力”的劲儿，到底把力发到哪儿去了？是发到了产物真正的改进上，还是单纯发在了无穷无尽的修改、汇报、以及迎合老板个人喜好的内部折腾里？很多力气，就像一拳打在厚厚的棉花上，闷闷的，没个回响，只留下胳膊的酸疼。这感觉，比单纯的累更让人泄气。
下班路上，碰见卖煎饼的大爷，正利落地收摊。我问他：“大爷，这么早就收啊，晚点还能多卖几个呢。”大爷乐呵呵地擦着手：“到点儿啦，火候够了就得收，饼摊久了会糊，人也一样，得歇着。” 我愣在那儿，突然觉得这朴素的道理，比什么管理大师的名言都透彻。火候够了就得收，这是对规律的尊重。可我们呢，好像总是被一股无形的鞭子抽着，在“持续发力”的跑道上，看不到终点线。
回到那个问题：受不了老板什么？或许不是他这个人，而是他背后所代表的那种无限度索取的逻辑，那种对“持续发力”近乎病态的迷信。它忽视人的极限，轻视工作的本质，把所有的价值都粗暴地简化成“不停运转”。身体发出警告，精神提出抗议，可反馈的通道似乎被“必须拼搏”的口号给堵死了。
老张的第八版方案终于通过了，据说老板只扫了一眼，说了句“这次还行”。老张看着终于平静下来的电脑屏幕，脸上却没什么喜悦。他慢慢靠在椅背上，长长地、无声地呼出一口气。那口气里，有完成任务后的松懈，或许，也有一种更深、更无从说起的疲惫。明天太阳升起，新的“发力”指令大概又会准时下达。这场对于力气的漫长消耗战，看不见硝烟，却实实在在地磨损着些什么。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，格子间里的光，还不知道要亮到几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