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日使劲鲁夜夜
日日使劲鲁夜夜
老张最近总挂着俩黑眼圈，像被人用毛笔在眼眶上描了两道。早晨买豆浆的时候，手抖得差点把袋子掉地上。卖豆浆的刘婶瞅着他，叹了口气：“老张啊，你这是跟自个儿较什么劲呢？白天忙得脚打后脑勺，晚上也不消停。”
“唉，没办法啊。”老张搓了把脸，声音里透着沙哑，“厂里的活儿堆成山，白天干不完，可不就得晚上接着‘鲁’嘛。”他这个“鲁”字用得妙，带着股豁出去的蛮劲儿，又有点无可奈何的味道。在我们这儿，说一个人“使劲鲁”，就是说他铆足了劲，埋头苦干，有点不管不顾的意思。
白天在车间，机器嗡嗡响，老张就跟那陀螺似的，被订单抽着转。手里的活儿一件接一件，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。组长拍着他肩膀：“老张，这批货急，你再使使劲！”他点点头，腰一弯，又扎进那堆零件里。这白天的“使劲”，是看得见的，汗珠子砸在地上能听见响。
可到了晚上，那才是真的“夜夜”。你以为他倒头就睡？哪儿能呢。家里头也不轻松。孩子功课要盯着，老父亲咳嗽的老毛病最近又犯了，得惦记着第二天去抓药。媳妇儿虽说体谅，可家里开销大，那眉头不经意间皱起的疙瘩，老张看在眼里，心里也跟着一紧。夜深人静了，他躺在那里，脑子却停不下来，像台过热的发动机，嗡嗡地转着明天的安排，下个月的贷款，那些还没“鲁”完的烦心事儿。
这日子啊，就这么拧上了发条。白天拼命干，晚上焦虑转，像个循环。身体是躺下了，精神却还在加班。有时候他也迷糊，这“夜夜”的折腾，到底是为了迎接下一个“日日”，还是被上一个“日日”给拖垮的后遗症？
那天在厂里，听到年轻徒弟小陈跟人打电话，嗓门亮得很：“哥现在可是‘全力冲刺’，就为年底换个车！”老张听着，心里晃了一下。他想起自己二十来岁，也有这股子“冲刺”的猛劲，觉得使劲“鲁”就能把整个世界都撬起来。现在呢，他更像是在守着一道堤坝，得不停地堵上这里那里的漏洞，不让生活垮掉。这种“鲁”，少了点冲锋的痛快，多了些防守的疲惫。
但你说老张就这么认了？好像也不是。前几天夜里，他睡不着，摸黑起来，看见阳台上那盆半死不活的茉莉，鬼使神差地浇了点水。过了些日子，居然颤巍巍冒出几个小白花苞。这事儿给了老张一点说不清的触动。他还是在“日日使劲鲁夜夜”，但偶尔，也会在给花浇水的那么一两分钟里，让那股劲松一松，就那么呆呆地看一会儿。
也许，生活就是这样吧。绝大部分时候，我们都在应对，在承担，在那种不能停歇的节奏里。持久战打久了，人会麻，也会在某个缝隙里，找到一点点属于自己的、安静的呼吸。老张的黑眼圈还在，手偶尔也还抖，但他现在买豆浆，有时会特意停下来，跟刘婶扯两句天气。这点停顿，对他而言，可能就是夜里那朵悄悄开的茉莉，虽然小，但总算是个念想。
日子还在往前滚。明天的太阳出来，老张肯定还得“使劲鲁”。只是他大概也明白了，这“鲁”里头，或许也能给自己留一丝缝，透点气。毕竟，人不是机器，绷得太紧的弦，总得有个地方，稍微松下劲儿，哪怕就一会儿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