搡60-70老熟人
搡60-70老熟人
最近这阵子，老张心里总憋着股劲儿。他今年六十六，退休在家，日子原本过得挺舒坦。可自打学会了用智能手机，加了好几个“老战友”“老同事”的群，这日子就有点变味了。倒不是手机不好，是这手机里头的人际关系，让他觉着有点“搡”。
“搡”这个字挺有意思，不是那种直来直去的推搡，是带着点腻烦、点无奈，又不好意思明说的那种劲儿。老张就觉着，自己被“搡”着了。源头呢，就是群里那几位六十到七十岁之间的老熟人。
早上六点，手机准时就“嘀嘀嘀”地响。不用看，准是老李头发的“清晨叁问健康经”，外加一条“不转发家人难平安”的链接。老张皱着眉，手指划拉过去，心里嘀咕：这老李，退休前在厂里是多精明的一个人啊，现在怎么净信这些？可手指头停在半空，这“已读”标记是打了，转还是不转？不转吧，怕老李觉得不给面子；转吧，自己都觉得那内容离谱。这心里头，可不就是被“搡”了一下么。
这还只是开胃菜。上午十点，老王准时要发起群视频，拉着一帮老哥们儿看他新养的画眉鸟，一侃就是半个钟头。老张有时候正忙着给阳台的花浇水，或者正看到新闻的关键处，这邀请就弹出来了。接了，耽误自己的事儿；不接，老王回头肯定在群里念叨“老张现在架子大咯”。这种人情世故的裹挟，像一层软乎乎的棉花墙，让你使不上劲，却又实实在在堵在那儿。
最让老张觉得“搡”得慌的，是那种“情感绑架”。老刘上个月去旅游，在群里发照片，九宫格，一天发叁回。老张看着那糊了的山峰和千篇一律的游客照，实在夸不出口，就点了个赞。结果老刘私信过来了：“老张，就你只点赞不说话，是不是对我有意见？当年咱俩可是一个班组睡过上下铺的！”这话一出来，老张对着手机屏幕，半天没吭声。一股气闷在胸口，上不去下不来。你说老刘有坏心吗？肯定没有。可这种过于紧密、毫无边界的情感索取，真叫人累得慌。老辈人讲究情分，可这情分到了网上，有时候怎么就变了味，成了必须即时回应、必须热烈捧场的负担了呢？
老张也琢磨，是不是自己太挑剔、太不合群了？他试着在群里分享过一篇正经的历史文章，底下除了“哦”“好”，就没别的了，冷冷清清。可谁要发个“惊人内幕！赶紧看马上删”的视频，那群里立刻就能刷出几十条“收到！”“感谢分享！”。这种落差，让他觉得有点孤独，好像跟这些认识了半辈子的老熟人，隔了一层看不见的毛玻璃。
那天下午，老张索性关了手机，拎着马扎下楼，坐到小区那棵老槐树下。看着真实的树叶晃悠，听着真实的鸟叫，他忽然明白了点儿什么。那种“搡”的感觉，或许不是因为人老了，而是因为连接的方式变了。过去的情分，是经过时间沉淀的，是见面递根烟、拍拍肩膀的实在。现在呢，被框进了一个个小屏幕里，要求即时、要求互动、要求表态。过去一句“改天聚”能管半年，现在群里蔼你一下，你晚回十分钟都好像理亏。
老张重新开了机。群里依旧热闹，老李的健康经，老王的画眉鸟，老刘的旅游照，一条没少。他笑了笑，没急着点赞，也没忙着回复。他慢慢敲了一行字：“老哥几个，天儿不错，我就在老槐树这儿坐着。谁溜达过来了，咱喝茶，当面聊。”
发完，他把手机揣回兜里。他知道，可能一时半会儿没人回，也可能最终来的只有一两个人。但这感觉，比在那一串串即时消息里被推来“搡”去，要踏实得多。有些关系，或许就得从那个亮得刺眼的小方框里拽出来，放回到有风、有树、有茶水凉热的人间烟火里，才能找回它本该有的舒服劲儿。那层毛玻璃，得用真实的见面，才能擦得透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