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旬老人太大太粗
七旬老人太大太粗
老陈头七十有二，身子骨硬朗得让好些年轻人都羡慕。可最近，他逢人便叹气，嘴里总念叨着：“唉，太大，太粗，真是愁人。”邻居们乍一听，都忍不住抿嘴乐，心里琢磨着这老爷子说的啥呢。等弄明白了，却又都跟着点头，觉得这话还真是说到点子上了。
他说的呀，不是别的，正是自家门前那棵老香樟树。这树打他搬来时就杵在那儿，少说也有五六十年光景了。当初还是棵苗条的小树，如今呢，树干两个人都合抱不过来，树冠更是像把巨伞，把大半条巷子的天空都遮严实了。春天是好，一片绿意盎然；可一到夏天，枝叶密不透风，他家那两层小楼，大白天屋里也跟傍晚似的，阴沉沉的。这“太大”的树冠，愣是把阳光挡得严严实实。
再说那“太粗”的树根。这些年，老树的根是越长越霸道，跟地下的游龙似的，四处延伸。先是把门口的水泥地拱得凹凸不平，裂开好几道口子。去年更不得了，竟然把埋在地下的老排水管给挤裂了，一下雨，污水混着雨水往外渗，那气味可真够受的。修管道的师傅来看了直嘬牙花子，说：“老爷子，这树根太粗太横了，就算这回修好，保不齐过两年又给顶坏咯。”
这树，成了老陈头一块心病。砍了吧，舍不得。几十年的老邻居了，有感情。夏天在树下乘凉下棋，听树上知了叫，那都是岁月。可不处理吧，这“太大太粗”带来的麻烦，实实在在影响着生活。儿子提议找人修剪，可专业的园林公司来看过，说这树形太大了，大规模修剪费用不菲，而且根系问题解决不了。社区也来协调过，因为树在自家院墙内，主要还是得自己拿主意。
老陈头蹲在门槛上，瞅着这棵老树发愣。这树多像人生里一些东西啊。年轻时觉得是依靠，是荫蔽，是好东西，拼命让它长。可长到一定程度，当初的好处，慢慢就变成了负担。它太大了，占去了太多空间和阳光；它太粗了，根基盘根错节，动一动都牵扯众多。就像一些老习惯，一些旧观念，一些扔不掉又用不着的物件，当初都是宝贝，如今却堵着心，挡着路。
后来，老陈头还是下了决心。他请人来，不是全砍了，而是做了次“大手术”。把过于茂密、遮挡阳光的主枝修剪了，让树冠“瘦身”，透下光来。又请人专门处理了靠近房屋和管道的部分根系，做了引导和防护。工程不小，花了些钱，也心疼。但做完之后，院子里亮堂了，屋里阳光能洒进来了，心里那块堵着的地方，好像也松快了些。
现在再看那棵老香樟，依然挺拔，只是不再那么“张牙舞爪”。树荫还在，却变得疏落有致。老陈头还是喜欢在树下坐着，偶尔有老伙计打趣他：“还大不？还粗不？”他就眯着眼笑：“大还是大，粗还是粗，不过现在，刚刚好。”有些事情，或许就是这样，我们无法让它回到最初的苗条模样，但可以在它长得“太大太粗”、成为负担时，有勇气给它修修剪剪，找到一种新的、舒服的相处方式。这修剪的哪里是树呢，分明是自己的生活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