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边亲又一边捅
一边亲又一边捅
老李最近有点烦。儿子放暑假在家，整天抱着手机不撒手。吃饭时，拇指在屏幕上划得飞快；晚上躺床上，被窝里还透出幽幽的光。老李心里那个火啊，蹭蹭往上冒。可每当他板起脸想说几句，儿子要么头也不抬“嗯嗯”两声，要么干脆戴上耳机，把他彻底屏蔽在外。这感觉，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。
那天晚饭，老李终于没忍住。他一把夺过儿子的手机，嗓门提高了八度：“天天看！眼睛要不要了？学习怎么办？”儿子猛地抬头，眼睛瞪得通红，像只被激怒的小兽。他咬着牙，憋出几个字：“你懂什么！就知道管我！”说完摔门进了房间，留下老李对着满桌菜发愣。妻子在旁边叹气：“你呀，明明担心他，话说出来怎么就变成刀子了呢？”
这话像根小针，轻轻扎了老李一下。他想起自己小时候，父亲也是这般严厉。表达关心的方式，似乎总带着刺。难道我们真的只会用伤害的方式去表达爱吗？就像手里拿着蜜糖，递过去时却偏偏要裹一层辣椒粉。
这种拧巴的相处，其实不止发生在父子间。想想看，伴侣之间是不是也常有？心里惦记着对方加班辛苦，话到嘴边却成了“天天这么晚，家成旅馆了”；朋友之间，明明欣赏对方的成就，出口却带着点酸溜溜的调侃。我们好像习惯了在亲密关系里“捅刀子”，仿佛不这样，那份关心就显得不够真切，或者……不够有力量。
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？也许是怕吧。怕直白的温柔显得肉麻，怕坦诚的关心不被珍惜，于是给爱穿上了带刺的外衣。我们把最柔软的情绪，用最生硬的方式包装。结果呢，对方只接收到外面的“捅”，完全感受不到里面那颗想“亲”的心。关系的裂痕，往往就这么一点点攒出来了。
老李琢磨了好几天。周末早上，他敲开儿子的门，语气有点不自然：“那个……我买了你上次说想看的电影票，下午一起去？”儿子愣住了，眼神里满是意外。老李赶紧补了一句：“就当……放松一下。”那天下午，电影院里，父子俩并排坐着，虽然话还是不多，但气氛明显松快了。回家路上，儿子破天荒地主动说了些学校的事。老李听着，只是“嗯”，没打断，也没说教。
看，表达关心其实可以换件衣裳。不用指责包裹建议，不用讽刺传递在意。直接一点，温和一点，效果反而更好。这需要练习，就像学一门新语言，把习惯性的攻击性语气，翻译成平和的陈述。
当然，这不是说从此就要小心翼翼、客客气气。亲密关系里可以有摩擦，有不同意见。但核心是，我们的出发点是为了靠近，而不是为了推开。是在解决问题，而不是在宣泄情绪。是把“我在乎你”放在“我讨厌你这样”前面。
老李还在学习。有时候火气上来，那句带刺的话又冲到嘴边，他得赶紧在心里转个弯。他发现，当自己先把“刀子”放下，儿子也渐渐收起了身上的刺。家里那种紧绷的、一触即发的空气，不知不觉淡了许多。
亲密关系啊，真是一门需要不断调整的功课。我们都带着自己的习惯和伤痕去爱别人，难免会磕碰。但至少可以提醒自己：爱本身不该是矛盾的。我们拥抱的双手，不该同时握着伤人的利器。试着把那根刺拔掉，让关切直接地流淌，或许，那份亲密才能真正落地生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