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换个地方继续肠
我们换个地方继续肠
老王把烟头摁在满是划痕的塑料桌上，长长吐了口气。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，明明暗暗。“不行，这儿太吵了。”他往后一靠，椅子发出吱呀的抗议声。隔壁桌几个年轻人正激动地拍着键盘，喊声几乎要掀翻网吧低矮的天花板。空气里混杂着烟味、汗味和泡面汤料的味道，黏糊糊的，让人透不过气。
“走吗？”坐在对面的小陈头也没抬，手指还在鼠标上飞快地点着。老王看了看屏幕上那个停滞不前的进度条，又看了看四周。这地方，他们待了快叁年了。从最初的新鲜兴奋，到现在的疲惫麻木，好像也就是一转眼的事。环境真的太重要了，他想。一个好的环境，能让你心无旁骛，能把那些杂七杂八的干扰都挡在外面。而这里，除了嘈杂，似乎什么也给不了。
“走。”老王关掉了电脑，“真得换个地方了。这么耗下去，啥也干不成。”
他们说的“肠”，不是什么神秘代号，就是他们捣鼓了快叁年的那个社区项目。一开始雄心勃勃，想在网上为老街坊们搭个方便议事、互相帮忙的角落。可理想丰满，现实却总在细节上磕磕绊绊。服务器不稳定，界面用起来别扭，更头疼的是，总也聚不起人来。大家好像更习惯在菜市场口、在小区长椅上扯着嗓子聊天，而不是对着冷冰冰的屏幕。
走在昏黄的路灯下，晚风一吹，脑子倒是清醒了不少。老王想起上次回家，看见楼下张大爷和李叔为了垃圾桶该放哪儿，站在那儿说了半个钟头，最后居然达成了一致，还约着明天一起去下棋。那个画面，比任何网页弹窗都生动。他忽然有点明白了。他们之前是不是太执着于那个“线上”的形式了？总觉得一切问题，都得在那个虚拟框框里解决。或许，他们需要的不是更华丽的界面，更复杂的代码，而是一个……更合适的“地方”？这个“地方”，不一定非得在网络上。
“你说，”老王停下脚步，看着小陈，“咱们是不是一开始就想岔了？老想着把人‘搬’到网上去。可对于刘婶、张大爷他们来说，楼下那棵老槐树底下，街角那个修了又修的小公园，才是他们真正的‘社区’啊。”
小陈也愣住了，挠挠头：“你这么一说……好像是啊。咱们那个程序，对他们来说，就是个工具。工具得用在合适的地方，顺手才行。硬把他们拽到一个不熟悉的环境里，这事儿本身就别扭。”
思路这么一转，好像前面堵着的墙，突然开了扇窗。他们之前的努力，不能说是白费，但方向或许真的需要调整。好的环境，不只是安静、网速快。对他们的项目而言，好的环境是“契合”，是能自然融入人们现有生活节奏的那个“地方”。可能是社区公告栏旁边的一个二维码，可能是老年活动室里的一个简单触摸屏，甚至，可能就是志愿者带着平板电脑，坐在树下，帮不熟悉操作的老人发一条“求援”信息。
“那咱们……”老王眼里有了点亮光，“真得‘换个地方继续肠’了。不跟这虚拟的壳子较劲了。咱们把‘肠’，带到他们熟悉的环境里去。工具嘛，得为人服务，而不是让人来适应工具。”
那天晚上，他们没再回网吧。而是拐进了街边还亮着灯的小馆子，要了两碗面。热气蒸腾起来，模糊了窗玻璃。他们就在油腻的桌子上，拿着纸巾画起了草图。这一次，画的不是网页架构，而是社区地图，上面标着老人们常聚的几个角落。面汤的香味，替代了网吧的泡面味，思路却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。有时候，往前走不通了，别硬闯。退一步，换个地方，换个思路，可能路就通了。他们的“肠”，也许这才刚刚要找到真正该去的地方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