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千人斩
日千人斩
老张把手机往桌上一撂，屏幕亮着，上头密密麻麻的红点，都是未读消息。“这一天天的，比车间赶工还累。”他点了根烟，没抽两口，又烦躁地按灭了。从睁眼到现在，他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的次数，怕是比跟老婆孩子说的话都多。工作群、家长群、购物软件、短视频……每一个小红点都在喊他，每一个推送都在等他“批阅”。他感觉自己像个流水线上的检验员，只不过检验的不是零件，是海啸般涌来的信息碎片。
这让我想起一个词，叫“数字过载”。这可不是什么新鲜概念，但你我可能都正在经历。我们的注意力，成了最紧俏的资源，也被切割得最零碎。以前说“日理万机”，那是形容大人物。现在呢？咱们普通人，每天处理的“信息机务”，何止万件？回不完的微信，刷不完的推荐，看不完的热点。手指一上一下，像是在完成某种机械的“斩杀”动作——斩掉一个未读提示，斩掉一段视频，斩掉一篇推送。一天下来，成就感没有，疲惫感倒是攒了一箩筐。
关键是，斩得完吗？根本斩不完。这边刚清空，那边又冒出来。算法比你更懂你，它知道你爱看什么，怕什么，焦虑什么，就源源不断地给你喂。你以为你在主动选择信息？很多时候，是信息在围剿你。那种感觉，就像站在一条高速运转的传送带前，东西不停涌到眼前，你手忙脚乱，不知道该接住哪个，又怕错过哪个。久而久之，脑子是满的，心却是空的。
更麻烦的是，这种状态会悄悄改变我们的习惯。你有没有觉得，现在看长一点的文章，耐心少了？追一部慢节奏的剧，有点坐不住了？总想快进，总想跳着看，总在期待下一个“爆点”。我们的神经被训练得期待高频刺激，一旦节奏慢下来，反而会感到不安。这是一种注意力的“水土流失”，表层看似热闹，底层的专注力和深度思考能力，却在不知不觉中被冲刷带走。
那怎么办？总不能把手机扔了吧。生活和工作都绑在上头。我觉得，或许可以从“意识”和“动作”上做点小小的抵抗。比如，每天设那么一两个“信息斋戒”时段，半小时也好，就彻底放下手机，听听音乐，或者干脆发会儿呆。再比如，有意识地选择一两个值得信赖的信息源，做深度阅读，而不是在无数个标题里浮光掠影。这有点像在信息的狂轰滥炸里，给自己挖个小小的“防空洞”，喘口气，定定神。
说到底，“日千人斩”不是本事，是消耗。我们挥刀斩向无穷尽的信息流，斩掉的其实是自己的时间和心神。或许，真正的掌控感，不在于你“处理”了多少信息，而在于你敢于“忽略”多少噪音，敢于把最宝贵的注意力，留给那些真正重要的人，和真正值得思考的事。下次那个小红点再亮起，也许我们可以先问问自己：它，真的值得我立刻去“斩”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