飞飞飞人成一级片
飞飞飞人成一级片
那天下午，老陈盯着电脑屏幕，忽然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：“现在这网啊，把人活活逼成了一级片。”我一口茶差点喷出来，办公室里几个同事也跟着笑。等笑完了，细细咂摸他这句话，又觉得像颗怪味豆，嚼到最后，竟品出点说不清的苦涩来。
他说的“一级片”，当然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。老陈是个干了十几年的剪辑师，他指的是另一种“片”——我们每个人，都在网络这片巨大的银幕上，被迫扮演着某个被高度剪辑、被评级、被观看的角色。我们的生活，我们的情绪，甚至我们的思考，都被压缩成一段段可供快速消费的“片段”。
想想看，是不是这么回事？早上睁眼第一件事，摸手机。朋友圈里，早餐拍得比米其林还精致；工作群里，回复的“收到”后面必须跟上感叹号，显得积极饱满；社交平台上，旅行照永远蓝天白云，笑容标准得像尺子量过。我们精心筛选画面，调整滤镜，配上恰到好处的文字，然后点击发布。这一套流程下来，和电影后期制作有什么本质区别？我们都在努力把自己人生的“毛片”，剪辑成一部光鲜亮丽、积极向上的“正片”。
可问题就出在这个“剪辑”上。为了获得更多的“点赞”和“观看”，我们不由自主地开始迎合。发动态前，心里会嘀咕：这条会不会太消极？那张图够不够美？那个观点是不是太出格？反复掂量，反复修改，最后呈现出来的，往往是一个安全、讨喜，但也离真实的自己越来越远的“形象”。这个过程，我把它叫做“数字化扮演”。我们在数字世界里，戴上了一副又一副面具，演给陌生人看，演给算法看，有时候演得太投入，连自己都快信了。
更微妙的是那个“一级”的评定。谁在给我们评级？是平台背后那套冰冷的算法。它根据点击率、停留时长、互动数据，默默给我们每个人、每条内容打分。数据好的，推送给更多人看，仿佛成了“一级片”；数据差的，沉入海底，无人问津。我们的喜怒哀乐，我们的表达创造，竟然被简化成了一串串可以比较的数字。为了那个“一级”的流量，多少人绞尽脑汁琢磨标题，模仿热点，甚至制造冲突？内容本身的价值，有时候反倒退居其次了。
这么活着，累不累？我觉得是累的。就像穿着不合脚的鞋子走了很远的路，外表看起来也许还行，但只有自己知道脚上磨出了多少泡。我们展示着精心修剪过的花园，却把真正的杂草和荒芜，紧紧锁在了内心的后院。人与人之间的交流，也隔了一层毛玻璃，看得见轮廓，摸不到温度。你知道他的“人设”是开朗学霸，是精致宝妈，是旅行达人，但他今天为什么沉默，为什么焦虑，那些粗糙的、真实的生命褶皱，你看不见。
或许，我们可以试着偶尔“停播”一下。关掉那个一直运行的“摄像机”，退出那个被观看的“舞台”。发一张不加滤镜的、有点灰蒙蒙的天空照；说一句今天其实有点累，不想强颜欢笑；看一本书，不为发朋友圈打卡，就只是因为想看。允许自己有不完美的、未被评级的时刻。真实的生活，从来就不是一部情节紧凑、画面唯美的“大片”，它更多是琐碎的、平淡的，甚至带着点毛边儿的日常。正是这些未经剪辑的“原始素材”，构成了我们独一无二的人生底片。
网络世界给了我们前所未有的展示窗口，这本身没有错。但窗口外的风景，不应该吞噬掉窗内那个真实的、会脆弱也会放松的我们自己。别让自己的人生，活成一部只为追逐流量和点赞的“一级片”。偶尔，也做一做自己生活的“导演”，而不是“演员”，更不是被算法牵着的那个“提线木偶”。毕竟，生活这场戏，最高的评价标准，不该是屏幕上的数据，而是你内心是否踏实，是否还能感受到那份不被打扰的、鲜活的喜怒哀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