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带套子肠了我一天
不带套子肠了我一天
早上七点,手机闹钟第叁次响起。我闭着眼摸过去,习惯性地解锁,点开那个红色的图标。屏幕的光刺得眼睛生疼,但我没停。手指开始滑动,一条,两条,叁条……没什么要紧事,无非是些明星八卦、社会新闻,还有几个朋友晒的早餐。可我就这么看着,像是被什么东西粘住了。
刷牙的时候,手机搁在洗脸池边,视频自动播放着。吃早餐,左手拿勺子,右手拇指机械地上划。地铁里,人挤人,我缩在角落,耳朵里塞着耳机,眼睛却牢牢焊在那一方小小的屏幕上。周围的世界——报站声、交谈声、小孩的哭闹——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。我好像在那个亮晶晶的方块里,又好像不在。
这感觉挺奇怪的。你说我获得了什么吗?好像也没有。但就是停不下来。像有只手,轻轻拽着我的注意力,往那个无底洞里拖。等我抬起头,发现坐过了两站,慌慌张张冲下车,跑到公司楼下,打卡机显示:迟到五分钟。这个月的全勤奖,泡汤了。
坐到工位上,打开电脑。文档刚写两行,右下角弹出个新闻推送。“某地惊现……”手比脑子快,点进去了。看完正文,顺带看了眼评论区,热火朝天。退出来,发现关联推荐还有个视频,标题更耸动。点开,五分钟过去。再退出来,同事发来消息,甩了个链接,问“你看这个了吗?”。点开,又是一个循环。
我忽然觉得有点累。不是身体上的,是脑子里那种空转的累。像跑了一场没有终点的马拉松,喘不上气,但脚还在机械地迈。我想起小时候,没手机那会儿。暑假漫长,一本《水浒传》能翻来覆去看好几遍,看完了就躺在竹席上发呆,听知了叫,脑子里天马行空。那时候,时间是一整块、沉甸甸的。现在呢?时间好像被切成了碎末,风一吹,就散得到处都是,抓都抓不住。
中午吃饭,对面同事跟我说话。我“嗯”、“啊”地应着,眼睛却瞟着手机,看刚才那条朋友圈有多少人点赞。同事叹了口气,不说了。我后知后觉地抬头,只看到他转身去洗餐盘的背影。那一瞬间,我心里咯噔一下。我好像,用那个看不见的“套子”,把自己和别人隔开了。这个套子柔软、无形,却密不透风。
下午开会,老板在上面讲得激情澎湃。我偷偷把手机放在笔记本下面,屏幕调得很暗。手指动着,心里却慌,怕被看见。结果,老板突然提问,点到我名字。我猛地站起来,脑子里一片空白,支支吾吾,一个字也答不上来。会议室安静极了,所有人的目光像针一样扎过来。老板的脸,黑得像锅底。
下班路上,我决定惩罚自己。把手机关了,塞进背包最底层。我要看看,没有它,我能不能活。刚开始那几分钟,简直是煎熬。手无处安放,眼睛不知道该看哪儿。地铁窗户映出的人脸,都木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机。我像个异类。但慢慢地,一些东西回来了。我听见了地铁轨道摩擦的轰鸣,很有节奏。我看见了对面阿姨菜篮子里翠绿的青菜,水灵灵的。我甚至注意到,斜对角那个穿校服的男生,在偷偷看一本漫画书,嘴角带着笑。
走出地铁站,天还没全黑。晚霞是那种温柔的粉紫色。我慢慢走着,第一次有心思看看这条走了几年的路。街角面包店的香味飘出来,书店的橱窗换了新海报,修车铺的老师傅还在叮叮当当地敲打着什么。这些景象,平常都被我急匆匆的脚步和低垂的视线忽略了。
回到家,打开门,屋里静悄悄的。我没有立刻去摸手机。我给自己倒了杯水,坐在沙发上,就那么坐着。什么也不想,也什么都想想。让那些被信息塞满的脑子,慢慢腾出点空地儿。过了好久,我才拿出手机,开机。未读消息一堆,小红点密密麻麻。但我没有立刻去点。我把它放在茶几上,就像放一个普通的工具。
这一天,像被一个透明的“套子”裹着,浑浑噩噩。它过滤掉了真实的声响、温度,还有人与人之间眼神的交流。它让你觉得,你在接触全世界,其实呢,你只是在一个被精心设计好的轨道上滑行。那种感觉,不是充实,是另一种更深的疲惫。也许,我们都得时不时地,主动把这个“套子”摘下来一会儿。喘口气,看看真实世界的颜色,听听它原本的声音。哪怕,就一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