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亡人息子前犯母
未亡人息子前犯母
老李家的灯,又亮了一整夜。巷子口几个早起买菜的妇人,压低了声音,眼神往那扇旧窗户瞟。“造孽啊,”穿花衬衫的摇摇头,“王婶守了十几年寡,就盼着儿子出息,谁想到……”话没说完,被旁边人用胳膊肘轻轻一捅,噤了声。可那叹息,却沉甸甸地落在晨雾里,散不开。
王婶自己呢?她坐在里屋床沿上,看着窗外一点一点泛出鱼肚白。手里攥着张旧照片,边角都磨毛了。照片上是年轻的她,和丈夫,中间夹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,咧嘴笑得没心没肺。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?好像就在昨天,又好像隔了一辈子。丈夫走后,她的天就塌了一半,剩下的一半,全砌在了儿子小峰身上。吃的,穿的,用的,自己紧巴巴的,也要给他最好的。怕他受委屈,怕他学坏,那份心啊,操得稀碎。
可孩子怎么长大的,她有点记不清了。好像就是一晃神,那个牵着她衣角的孩子,就变成了一个沉默的、高大的影子,常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对着发光的屏幕,一坐就是一天。她进去送水果,他头也不抬,只“嗯”一声。话,越来越少。她有时想找他说说话,说说他爸,说说以前,可看着他紧抿的嘴角和陌生的眼神,话到嘴边,又咽了回去。她心里有个地方,慢慢空了,凉飕飕的。
冲突是怎么开始的?哦,是为了钱。小峰说想买新出的什么设备,好几千。王婶犹豫了,那是她攒着准备换掉老是嘎吱响的洗衣机的钱。她试着商量:“能不能……缓一缓?妈这个月……”话没说完,小峰就像炮仗一样炸了。“抠门!什么都舍不得!你知道我在外面多没面子吗?”声音又尖又利,像刀子,划破了屋里维持了许久的、脆弱的平静。王婶愣住了,看着儿子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,那张脸上,找不到半点小时候依赖她的模样。
争吵升级了。小峰开始数落,说她不理解他,说这个家死气沉沉,说就是因为她整天愁眉苦脸,他才处处不顺。那些话,一句句,砸在王婶心口上。她哆嗦着嘴唇,想辩解,想告诉他妈妈多难,可巨大的委屈堵住了喉咙,只剩眼泪无声地往下淌。最伤人的那句,她至今想起都浑身发冷——“你就是个扫把星!爸是不是也被你克走的?”
那一刻,世界真的没声音了。王婶看着儿子,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。她这么多年含辛茹苦的支撑,她那些说不出口的孤独和恐惧,在儿子眼里,竟然成了“晦气”和“罪过”。这不是简单的顶嘴,这是一把生锈的钝刀子,在她最柔软的地方,狠狠地剜。她感到一种彻头彻尾的失败,不是作为母亲,而是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,她的付出和存在,被全盘否定了。
小峰摔门出去了。屋里死寂。王婶慢慢滑坐到地上,背靠着冰冷的墙壁。她没有嚎啕大哭,只是眼泪不停地流,流进嘴角,又苦又涩。她忽然想起丈夫刚走那会儿,小峰才六七岁,夜里做噩梦惊醒,钻进她被窝,小手紧紧搂着她脖子,带着哭腔说:“妈妈别怕,我保护你。”那个小小的、温暖的怀抱,曾是她全部的力量源泉。可现在,说要保护她的人,给了她最重的一击。
天,彻底亮了。阳光刺破云层,照进屋子,灰尘在光柱里上下翻飞。王婶撑着床沿,慢慢站起来,腿有点麻。她走到镜子前,看着里面那个憔悴的、泪痕斑斑的女人。她拧开水龙头,用冷水扑了扑脸。冰凉的水让她打了个激灵。
巷子里的议论,她大概猜得到。可外人怎么说,此刻好像没那么要紧了。她心里那场剧烈的风暴,在死寂过后,正慢慢平息,留下满地狼藉,和一种近乎麻木的清醒。儿子那句话,把她前半生的“理所当然”砸了个粉碎。她一直以为,母子是血脉,是捆绑,是毫无保留的给予。可现在她模糊地感觉到,或许,还有一种东西,叫“界限”。一味地掏空自己去填充对方,换来的可能不是感恩,而是扭曲的依赖和理所当然的索求。
洗衣机还在嗡嗡响,是老旧的、疲惫的声音。王婶擦干脸,走到厨房,开始给自己煮一碗面。锅里水汽蒸腾上来,模糊了窗玻璃。她在想,等小峰回来,该用什么样的表情,什么样的语气,跟他说第一句话。是继续沉默,还是……她不知道。但有一点很清楚,从今天起,她得先学着,把自己这个“人”,重新捡起来,拼凑好。哪怕,是从一碗只属于自己的、热气腾腾的面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