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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张最近迷上了看小说。不是捧着书看，是手机里一个劲儿地刷。他跟我吐槽，说现在找个能安心看下去的故事，可真难。
“你瞧瞧，”他把屏幕往我眼前一送，手指划拉得飞快，“满屏都是什么‘战神归来’、‘赘婿翻身’，点开一看，好嘛，开头叁章还行，往后就跟兑了水的酒似的，越喝越没味儿。”他摇摇头，锁了屏，把手机扣在桌上，发出一声轻响。“套路，全是套路。看个开头，都能猜着结尾。”
我问他，那你想看啥样的？他愣了一会儿，眼神有点飘，好像在想一个挺远的东西。“我也说不好。就是……得有点‘氩气’吧。”
“氩气？”我乐了，“那不是惰性气体嘛，做电灯泡用的。”
“对，就那意思！”老张反而来劲了，“你看啊，氩气它自己不反应，但它能让别的东西稳定发光，还不容易烧坏。好小说也得这样。作者得沉得住气，别急着煽情，别急着扔爆点。得有那么一层稳当的、透亮的‘氛围’包着你的故事和人物，读者钻进去，就觉得里头的时间流速都变了，能‘久久’地待着，不觉得腻，也不觉得假。”
他这话，让我琢磨了半天。好像真是这么回事。我们追一部作品，追的不就是那股子能让人沉浸进去的“气”吗？这气，不是靠噼里啪啦的情节炸弹炸出来的，而是作者用文字一点点营造的呼吸感。人物在里面自然地活着，爱恨情仇像植物生长，有它自己的时节。读者成了观察者，也成了参与者，心情跟着故事的脉搏一起跳，却不会觉得被作者强行拽着跑。
这种“氩气”包裹的“精品”，读起来是什么感觉？大概是放下了手机，心里头还晃晃悠悠地想着里头某个人物的某个选择；是过了好几天，甚至好几周，某个细节、某句对白，冷不丁地又冒出来，让你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品出点新的滋味。它不追求瞬间的刺激，它追求的是缓慢的渗透和绵长的回响。
现在市面上好多标着“精品”的东西，火是火，可总让人觉得“燥”。像焰火，唰一下照亮夜空，热闹非凡，可光亮过后，只剩下一股硝烟味，和更黑的夜。它们缺的，可能就是老张说的那口“氩气”。那口让光稳定、持久、真正照亮些什么的气。
老张又拿起手机，叹了口气：“所以我就在这海量的书库里‘久久’地淘嘛。十本里能碰上一本有点那意思的，就算走运。有时候翻了几十章，觉得氛围对了，人物立住了，能看‘久久’了，那份高兴，比捡了钱还实在。”
看来，无论技术怎么变，载体怎么换，读者心里那把尺子，量的一直是那些最本质的东西。一个好故事，终究需要作者屏住那口创作的“氩气”，耐心地吹拂、打磨，才能让它的光芒，温柔而坚定地，在另一个人心里亮上很久，很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