侯马火车站对面的小巷子,车站旁的小街景致
巷口飘来的香气
侯马火车站对面的小巷子,总在出站口的人潮散去后,才开始真正活泛起来。我拖着行李箱站在巷口,一股带着焦香的油烟味混着醋的酸爽扑鼻而来——是铁板豆腐和刀削面正在锅里滋滋作响。这条窄窄的通道,宽不过让两辆电动车勉强错身,却密密麻麻挤着十几家小店。红色的招牌迭着蓝色的雨棚,晾衣杆从二楼窗户斜伸出来,挂着的衬衫还在滴水。
“刚下火车吧?进来吃碗面,有座!”系着围裙的老板娘在门口招呼,手里的抹布利索地擦着桌子。我点点头钻进店里,其实就四张桌子,塑料凳都摞在墙角。老板娘下面时整个身子都在用力,面团在她手里变戏法似的成了柳叶状的面片,飞进翻滚的大锅。
这样的巷子,在北方小城里再普通不过。但它偏偏长在火车站对面,成了无数人抵达这座城市的第一个印记。
车站旁的小街景致
傍晚时分,我再次走进这条巷子。夕阳把火车站西式拱顶的影子拉得很长,正好盖住巷子的一半。明暗交界处,修车摊的老王刚给自行车补完胎,正拧开搪瓷缸喝茶。他在这摆了二十年摊,说最早巷口是卖票的,后来改成小卖部,现在成了奶茶店。“只有我这摊位没挪窝。”他笑着拍拍生锈的打气筒。
再往里走,理发店的转灯还在转动。老师傅不剪时髦发型,专给附近老人推平头,五块钱一位。几只流浪猫蹲在粮油店门口的米袋上打盹,老板娘偶尔会撒把猫粮。车站旁的小街景致就是这样——谈不上精致,却处处是过日子的痕迹。
巷子中段有家旧书店,老板收了很多火车站淘汰的时刻表。我翻着发黄的书页,忽然听见火车汽笛声由远及近。店里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,像是共同完成一个仪式——等那列火车轰隆隆驶过,才继续手中的事。
深夜的候车室
入夜后的巷子成了另个世界。晚上十点最后一班火车进站后,几家快餐店把桌椅搬到路边,变成了大排档。穿制服的乘务员、等凌晨列车的旅客、刚下班的店铺伙计,都聚在这里。
“多加辣子!”邻桌的年轻人对烧烤摊喊。他脚边放着巨大的编织袋,说是要去郑州打工。炒粉摊的夫妇配合默契,丈夫颠锅,妻子装盒,他们每天要忙到凌晨叁点。巷子尽头的水果摊亮着灯,老板娘在整理最后一批橘子,留给夜归的人。
我坐在巷口的台阶上,看着火车站钟楼指向十一点。这条不起眼的小巷,像是城市的缓冲区,安放着到达与离开之间的忐忑和期待。它见过太多离别重逢,却从不刻意记住什么。就像我明天也要离开,而明晚的巷子依然会飘起刀削面的香气,依然会为深夜抵达的人亮着那排温暖的灯。
路灯把我的影子拉长又缩短,巷子深处的电视声、洗碗声、孩子的哭闹声渐渐稀疏。车站传来午夜列车的汽笛,该走了。回头再看一眼,那些星星点点的灯光,竟比火车站大厅的霓虹还要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