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老家的叁天交融
回到老家的叁天交融
推开老家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，一股熟悉的、混合着旧木与阳光尘埃的味道扑面而来。这味道像一把钥匙，“咔哒”一声，打开了记忆的闸门。我有整整叁年没回来了。这次回来，说是休假，心里更像是揣着一份隐隐的期待，想看看这座老宅，这片土地，还有我自己，在时间的河里各自漂到了哪里。
第一天，是水土不服的交融。身子是回来了，心好像还悬在几百公里外那个快节奏的城市里。我坐在奶奶的藤椅上，指尖却习惯性地想去摸手机，查看工作群的消息。耳朵里似乎还残留着地铁的轰鸣，眼前却是院里母鸡带着小鸡仔在慢悠悠地啄食。这种割裂感让我坐立不安。下午，帮叔叔去菜园摘茄子，我蹲在地里，手指碰到带着细绒的茄蒂，那种湿润冰凉的触感，让我猛地一怔——我已经多久没有实实在在地触摸过泥土和植物生长的温度了？城市里的一切都光滑、高效、隔着包装。而这里，生命是粗糙的，带着毛边，直接递到你手上。
傍晚，我搬了小凳坐在屋檐下。西边的云烧得火红，邻居家的炊烟袅袅升起，笔直笔直的，后来慢慢散开，融进暮色里。没有霓虹，没有车灯，世界一点点暗下来，是一种温柔的、缓慢的沉没。我的心，好像也跟着那最后一点天光，慢慢沉静了下去。那种追赶什么的焦灼，被晚风吹散了不少。这大概就是一种最朴素的“身心交融”吧，身体在哪，心就得学着慢慢跟到哪。
旧物与新我
第二天，我起了个大早，决定彻底“搜查”一下老宅。阁楼是我童年的宝藏库。拂去厚厚的灰尘，我看到了蒙尘的凤凰牌自行车、印着红双喜的搪瓷盆，还有一箱子我的小学课本和作业本。我盘腿坐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，翻开一本日记，里面歪歪扭扭地写着：“今天和爷爷去钓鱼，只钓到叁条小鱼，但很开心。”字迹模糊，那份简单的快乐却穿透纸张，清晰地撞进我心里。
我拿着那本日记本下楼，爷爷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。我指给他看那句话，他眯着眼辨认了一会儿，笑了：“怎么，现在钓不到鱼就不开心了？”我愣了一下，也跟着笑起来。是啊，现在的快乐好像设置了太多的门槛。功成名就是一种，财富自由是另一种。而那时候，叁条小手指大的鱼，就足以点亮一整天。老物件不会说话，但它们像一面镜子，照见那个曾经容易满足的自己，也照见如今这个被各种欲望裹挟、有些陌生的自己。新旧之间，并非取代，而是在这种对照里，让人看清来路，也掂量掂量此刻的分量。
下午，我骑着那辆擦洗干净的旧自行车，在乡间小路上晃荡。风呼呼地吹过耳边，路边的稻田绿得晃眼。我忽然觉得，这趟回来，像是一场无声的“寻根”。寻找的不仅是地理意义上的根，更是心境上那个扎实的、能与土地连接的锚点。在城市，我像一棵浮萍，随着信息的洪流和碍笔滨的波浪起伏。而在这里，我仿佛能感觉到根须，正试探着，往这片熟悉的土壤里，重新扎下去一点点。
叁餐饭里的时光
第叁天，我完全沉浸在了“老家”的节奏里。这种节奏，是以叁餐饭为刻度的。清晨，跟着奶奶去集市，听她和小贩用土话讨价还价，买回来的豆腐还带着豆腥气和微微的温热。中午，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，铁锅烧得冒烟，青菜倒下去的“刺啦”一声，是人间最动听的烟火曲。我蹲在灶口添柴，脸被火光烤得发烫。晚饭最简单，中午的剩菜，配上清粥和奶奶腌的脆萝卜。我们坐在院子里，就着星光和远处隐隐的蛙鸣，慢慢吃着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。
没有外卖软件，没有精致的摆盘，但每一口都踏实。食物从田间到锅灶，再到餐桌，这条路径短得看得见，也让人心里安稳。我忽然明白，所谓“乡愁”，有时候就是对这条简单、清晰的生活路径的怀念。它不复杂，却充满了扎实的手工感，和土地馈赠的诚意。
叁天太短，短到好像刚把心沉下来，就到了要离开的时候。但我又觉得，这叁天很长，长到足以完成一场悄无声息的“交融”。离家的那个清晨，我再次环顾老宅。它依然旧旧的，静静的。但我知道，有些东西不一样了。我带走的行李里，除了奶奶硬塞的土产，还有一颗被井水洗过、被炊烟熏过、稍稍安定了些的心。车轮转动，老宅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。我转过头看向前路，心里那片来自老家的土壤，似乎能让接下来的奔跑，多一分沉稳的底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