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善良的继姆5》中文
《善良的继姆5》中文
林婉把热汤端上桌的时候,客厅里的挂钟正好敲了七下。热气模糊了她的眼镜片,她赶紧摘下擦了擦,再抬头时,看见小凯已经坐在了桌边,正低头刷着手机,仿佛眼前的热汤和她这个人,都不存在似的。
这场景太熟悉了。搬到这个家快两年了,她和这个十五岁男孩之间,好像总隔着一层看不见的毛玻璃。她试过很多方法——早起给他做花样早餐,记得他随口提过的球鞋牌子,甚至偷偷去学他爱玩的游戏术语。可小凯的反应,大多时候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,闷闷的一声,然后一切照旧。
“今天学校……”林婉刚开口,小凯已经喝完汤,起身说了句“饱了”,盘子里的菜几乎没动。她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,最后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,融进厨房哗哗的水流声中。丈夫老陈出差半个月了,这个家显得格外空荡。
转变来得有点突然。周五晚上,小凯班主任一个电话打到林婉手机上,说小凯和同学起了冲突,手臂擦伤。林婉赶到学校时,看见那孩子靠在医务室门口,校服袖子蹭破一块,脸上还硬撑着那副“别管我”的表情,可眼神里的慌张,到底没藏住。
处理伤口时,小凯疼得嘶了一声。林婉手上动作没停,语气很平常:“疼就说,忍着干嘛。”她没像以前那样急着问“怎么回事”“谁先动的”,只是仔细地涂药、包扎。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开,两人都没说话。
回家的车上,小凯忽然盯着窗外开口,声音闷闷的:“那人说我妈坏话。”林婉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。小凯的生母因病去世五年了,这是他们之间极少触碰的话题。她没立刻安慰,只是“嗯”了一声,表示在听。
“他说……说我妈不要我了,才找了你。”小凯的声音越来越低。路口红灯亮起,林婉停下车,转过身看着他:“你信吗?”小凯摇头,眼圈有点红。林婉心里像被什么揪了一下。她想起自己刚嫁过来时,也笨拙地想过要“取代”,后来才明白,有些位置是独一无二的,而她的位置,或许可以是另一把椅子,放在这个家的客厅里。
“你妈妈一定特别爱你。”林婉说得很慢,像在斟酌每个字,“我做不到她做的事。但我能做的,是让你放学有口热饭,衣服破了有人缝,心里憋屈了……至少这个家里,有个人愿意听。”她说得有点乱,但格外认真。
那天之后,有什么东西悄悄松动了。小凯还是会沉默,但盘子里的菜会吃完;他还是很少主动说话,但林婉感冒时,茶几上会多出一盒她常吃的药。最让林婉触动的是一个周末的午后,她在阳台收衣服,听见小凯在客厅和朋友语音打游戏,那边问:“你继姆呢?”小凯很自然地回了一句:“在阳台呢,怎么了?”
不是“那个谁”,也不是“阿姨”,是“我继姆”。林婉抱着晒得暖烘烘的衣服,站在阳台的光影里,忽然觉得眼眶发热。原来接纳的发生,就像植物抽新芽,没有声响,但某个阳光正好的午后,你忽然就看见了那点鲜嫩的绿意。
老陈出差回来那天,发现家里有些不同。晚饭时小凯居然讲起了学校篮球队的趣事,林婉笑着接话,还调侃他上次投篮叁不沾的糗事。餐桌上的灯光暖融融的,照着叁个人的影子。老陈看看儿子,又看看妻子,眼里有疑惑,更多的是宽慰。
林婉明白,血缘的纽带天生牢固,而像她这样的情感连结,需要一砖一瓦去搭建,过程里会有反复,有灰浆抹不平的缝隙。但正是这些亲手垒砌的痕迹,让这座桥梁有了独特的温度。她不再急着要一个“妈妈”的称谓,她现在更珍惜的,是晚归时那盏特意留的灯,是那份逐渐生长的、名为“家人”的踏实。
夜深了,林婉检查完门窗,轻轻推开小凯的房门。男孩已经睡着,手臂上的纱布拆了,留下一道浅粉色的印子。她替他掖了掖被角,动作很轻。书桌上摊着作业本,旁边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水。她拿起杯子准备带出去洗,指尖触到杯壁——是温的。他记得她说过晚上喝凉水对胃不好。
林婉关上门,靠在门边站了一会儿。客厅的夜灯投下柔和的光晕。这条路还很长,但脚下的每一步,似乎都更坚实了些。她想起很久以前读过的一句话:最坚固的城池,往往不是用最坚硬的石头砌成,而是住在里面的人,都愿意为它添一块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