带肉的小说片段

发布时间:2025-12-30 04:29:57 来源:原创内容

带肉的小说片段

老张蹲在菜市场角落的肉摊后面,手里那把厚背刀在砧板上磨得噌噌响。这声音听着就扎实,像他案板上那些红白分明的五花肉。早晨六点的光斜着打过来,照得肥肉部分透亮,瘦肉纹理丝丝分明。

“来啦?”他头也没抬,听见熟悉的脚步声。

穿灰夹克的中年男人站在摊前,盯着肉看了会儿:“今儿这肉……成色真绝了。”老张这才抬起眼皮,刀尖往那块最好的叁层肉轻轻一点:“昨儿半夜到的,农家土猪,喂粮食长大的。你摸摸这皮——”他用刀背翻起肉皮那面,手指按上去,立马弹回来,“看见没?这弹性。”

灰夹克男人凑近了些。市场里闹哄哄的,剁骨声、叫卖声、电动车喇叭声混成一片,可他们俩之间那块肉,倒像把杂音都隔开了。空气里有股新鲜的、带着点铁锈气的肉味儿,不腥,反而透着活气。

“就要这块。”男人说。

老张把烟叼到嘴角,没点。右手握刀,左手叁根手指稳稳按在肉上。他没急着切,先是用指关节在肉面上从左到右轻轻划过去,像在测量什么看不见的刻度。然后刀尖抵进去——不是剁,是切。刀刃顺着纹理往前走,那种阻力感透过刀柄传到掌心,沙沙的,又润又韧。

肉片落在食品袋上时,断面漂亮极了。肥的部分像羊脂玉,瘦的像浸过水的红玛瑙,中间那层薄薄的油膜连着,阳光下泛着珍珠似的光。

“怎么吃?”老张边装袋边问。

“红烧。”灰夹克男人掏钱,“慢火炖,得煸出油,糖色要炒到刚好。我媳妇儿就馋这口,说外头馆子烧不出这个味儿。”他接过袋子,手指隔着塑料袋捏了捏那片肉,忽然笑了,“其实啊,吃进嘴里的哪只是肉。是小时候我爹蹲在灶台前烧火的影子,是冬天窗户上那层雾气,是那种……扎扎实实过日子的感觉。”

老张点点头,没接话。他懂。在这摊子后头站了二十年,他见过太多对于肉的故事。新婚的小夫妻来挑排骨,比划着要炖汤还是糖醋;老太太仔仔细细选一块纯瘦肉,说老伴儿牙口不好了,得剁得细细的包饺子;放学的小孩趴在案板边,眼巴巴望着那串烤肠。

肉啊,从来不只是蛋白质和脂肪。它连着人心里最实在的那块地方。

远处传来争执声。两个顾客为最后一块肘子该归谁争起来了。老张擦擦手走过去,拎起那块肘子看了看,转头从案板下又端出一盘:“这儿还有,早上留的,比面上这块还好。”那两人愣了愣,火气忽然就散了。老张切肉时想,人有时候争的也不是那口肉,就是个念想,是个“我得着了”的踏实。

灰夹克男人已经走了。老张重新蹲回摊子后面,点着了那根烟。青烟袅袅地升起来,混进市场潮湿的空气里。他盯着剩下的半扇猪肉,那些肌理,那些纹路,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清晰。忽然想起父亲当年教他认肉时说的话:好肉得看纹理,看色泽,但最要紧的,是看它有没有“精神气”。

这话玄乎,可他这些年慢慢琢磨出点意思。就像刚才那块五花,躺在案板上,自个儿就像在说话——它说它生前在山坡上跑过,吃过干净的食料,挨过刀时没受太多罪。这样的肉进了锅,味道才是活的。

日头又高了些,买菜的人渐渐多起来。老张掐灭烟头,重新握起刀。又有脚步声停在摊前,是个系围裙的饭店采买:“老板,前腿肉二十斤,要筋膜少的,今天做狮子头。”

“得嘞。”老张应着,目光扫过肉案。刀刃在晨光里闪了闪,落下时,又是那种沉稳的、切入肌理的沙沙声。这声音会响一整天,直到最后一块肉被人带走,直到黄昏的光把空案板染成金色。

肉摊前人来人往,每个人要的都不一样。可老张知道,他们带走的都不只是肉。是今晚餐桌上的笑声,是记忆里的某个黄昏,是冷天里一碗热汤下肚时,从胃里暖到心里的那股劲儿。他切下去每一刀,都像是在切生活的断面——那些红的白的纹理,分明就是我们自己日子的模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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