娜娜茶艺课
娜娜茶艺课
推开那扇木门，一股清雅的香气就飘了过来。娜娜正跪坐在茶席后面，手里提着把小小的银壶，水线细得像一根发亮的丝，稳稳落进盖碗里。她抬头看见我，笑了笑，没说话，只是用眼神示意我在对面坐下。这就是娜娜茶艺课的开始，从来没什么开场白，直接就把你拉进那个安静的世界里。
我最初来这儿，纯粹是好奇。朋友总说，去娜娜那儿坐坐，能“静心”。我心想，喝个茶还能喝出花儿来？可第一次来，我就有点愣住了。她不像别的老师那样，先讲一大堆茶文化历史，从神农氏讲到陆羽。她第一堂课，就让我们盯着眼前那个小小的白瓷杯。“看什么？”我问。“看水。”她说。水有什么好看的？透明，没颜色。可看着看着，奇怪的事发生了。你慢慢能看见水面极细微的光泽，看见热气袅袅上升时变幻的形态，你的呼吸，不知怎么就跟着那缕热气，慢了下来。
娜娜的课，核心就在这“专注”二字上。她常说，我们这双手，平时太忙了，敲键盘、划手机，慌慌张张的。可一拿起茶具，就得慢下来，稳下来。温壶、置茶、注水、出汤……每一步都有它的节奏，急不得，也乱不得。你心思一飘，手一抖，水可能就洒了，或者茶汤的浓淡就失了分寸。你得把所有的注意力，都收回来，放在眼前这一件事上。说来也怪，当你全神贯注只为了冲好眼前这一杯茶时，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，好像真的就暂时退开了。
有一回，我正学着“凤凰叁点头”的斟茶手法，总觉得别扭，手腕僵硬。娜娜走过来，没纠正我的动作，反而问：“你是不是想着，等会儿下班要去超市买什么？”我一愣，还真是。她轻轻托了下我的手腕，“你的心思在超市，手怎么能听你的呢？先把它叫回来。”那一刻我忽然有点明白，所谓的“静心”，不是把心变成一潭死水，而是学会把四处狂奔的意念，轻轻拢到一处。
除了“专注”，娜娜还特别在意“感知”。茶不只是用来喝的，更是用来感受的。干茶的香气，是沉睡的；热水一激，它醒了，那是盖碗里的香；倒在公道杯里，香气又变了，沉稳下来；最后落到品茗杯，凑近鼻尖，又是一番滋味。她说，用鼻子闻，用舌头尝，用身体去感受那杯茶汤的温度和流动。这种细致的感知力，我们好像丢了好久。生活里什么都匆匆忙忙，囫囵吞枣，味道都分不清了。
几节课下来，我发现变化是悄悄发生的。以前泡茶，就是抓把茶叶扔进杯子，开水一冲了事。现在呢，我会不自觉地看看水的状态，摸摸壶身的温度，听听水沸的声音。哪怕只是自己一个人喝，也会规规矩矩摆上壶和杯，享受那片刻完整的、属于自己的时间。这大概就是娜娜常说的，茶艺的“浸润”吧。它不是刻意的学习，而是一种习惯的养成，一种对待生活的态度，慢慢渗到日常的缝隙里。
现在，每周去娜娜那儿坐一坐，成了我最期待的事。那个小小的茶室，像城市里一个安静的岛屿。这里不谈论外面的烦扰，只关心手中的这一盏茶是否妥帖。水还在咕嘟咕嘟地响着，娜娜又开始准备下一道茶了。窗外的光线斜斜地照进来，落在她从容的手指上，一切都刚刚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