性情片
性情片
那天朋友老陈来家里喝酒，聊着聊着，他突然叹了口气，说现在跟老婆话越来越少了。不是没感情，就是觉得日子像杯白开水，没了滋味。我给他倒上酒，没接话。心里却想起另一个词儿——性情。这俩字，现在好像不怎么提了，可它恰恰是那杯白开水里，该有的一点点盐。
性情是啥？不是脾气，不是性格，更像是一种底色。是你对着一树花开会驻足，听到一段老音乐会鼻酸，看到路边缩成一团的流浪猫，会心里软一下的那种东西。它很私人，藏在你的眼神里，说话的语气里，甚至是你挑衣服的颜色里。现代社会讲究效率，什么都得标准化，情绪最好也“管理”起来。高兴不能太张扬，悲伤最好尽快消化。久而久之，那点活生生的、带着毛边儿的性情，就被磨得光滑，收进了抽屉最里头。
可人活着，没点性情多没劲啊。你看古人，高兴了就“仰天大笑出门去”，想念了就“晓看天色暮看云”，那份直抒胸臆的痛快，就是性情的自然流淌。现在呢？发个朋友圈都得琢磨半天分组。不是说要任性妄为，而是觉得，咱们是不是把心里那个最本真的“我”，给藏得太严实了？
性情这东西，它关乎一种“活着的质感”。有性情的人，你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。跟他聊天，他不一定说漂亮话，但话里可能有他读过的书，走过的路，爱过的人留下的印记。他的喜好，他的厌恶，都清清楚楚，不为了讨好谁。跟这样的人相处，你不累，因为真实。反观那些被社会规则打磨得滴水不漏的人，完美是完美，却像一尊精美的瓷器，好看，但碰上去冰凉。
培养或者说找回自己的性情，倒也不难。它不在于你去学多少高雅艺术，而在于你能否诚实地面对自己的感受。比如，放下手机，专心陪孩子搭一次歪歪扭扭的积木；比如，明明是个中年人，却突然想学一门毫无用处的乐器；再比如，就是允许自己偶尔“没用”一个下午，发发呆，看云怎么飘。这些时刻，都是性情在悄悄舒展筋骨。它需要一点空间，一点不被评判的自由。
说到底，性情是我们对抗生活格式化的一点点“私人叛变”。它让你是你，而不是社会流水线上的一个标准件。在一个越来越强调“正确”和“成功”的世界里，保留一点无伤大雅的“真”，或许是我们能给自己最温柔的礼物了。这礼物不贵，但需要你时常拂拭，别让它蒙了尘。
老陈走的时候，酒意微醺。我说，下周别约酒了，带上你老婆，咱们去郊外那个没啥名气的湖边坐坐，听说那儿芦苇正高，野鸭子叫得欢。他愣了一下，然后咧嘴笑了，说：“成！听起来就挺不着调的。”诶，要的就是这点不着调。这，不就是性情么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