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在播放儿子和妈厨房
正在播放儿子和妈厨房
手机屏幕亮着，搁在料理台的角落。画面里，一个系着围裙的年轻男孩，正笨手笨脚地对付着一条活鱼。他妈妈站在一旁，想伸手又忍住，嘴里不停地念叨：“哎哟，你从尾巴往上刮呀！对，就这样……轻点轻点，别把苦胆弄破了！”男孩鼻尖沁出汗珠，有点不耐烦：“妈，您别指挥了，让我自己来嘛。”这熟悉的对话，简直跟我家厨房里发生的一模一样。只不过，我是在看别人的视频。
没错，这就是现在特别火的一类视频，标题往往就叫“儿子和妈厨房”。点进去，没什么炫技的剪辑，也没有精致的布景，就是自家厨房，真实的烟火气。儿子（偶尔是女儿）通常是想露一手，或者纯粹是给妈妈帮倒忙；妈妈呢，一边嫌弃，一边又忍不住靠过去指点江山。那些锅碗瓢盆的碰撞声，油锅滋啦的爆响，还有母子间带着笑意的拌嘴，混在一起，成了最奇妙的背景音。
我看得有点入神。想想看，我们这代人，有多少是真正在厨房里，跟着爸妈学会做一道家常菜的？小时候，妈妈总说“去去去，别在这儿碍事”，我们也就乐得清闲，跑去看电视。后来离家上学、工作，吃惯了外卖，某天突然想喝一口家里的汤，才发现电话里根本问不明白——“盐放多少？”“适量啊！”“适量是多少？”真是让人哭笑不得。这种“厨房传承”，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，就悄没声地断了一环。
所以，这类视频吸引人的地方，或许就在这儿。它记录的不仅仅是做菜。你看，那个小伙子终于把鱼腌好下了锅，妈妈趁他不注意，飞快地撒了一小撮他忘记放的香料。男孩回头发现，嚷嚷起来：“妈！说了按我的方法！”妈妈撇撇嘴：“你的方法？你的方法能好吃吗？”可眼里全是笑。这种微妙的“厨房互动”，是菜谱上学不来的。它是一种默契，是几十年共同生活沉淀下来的、对于“家味”的密码传递。儿子在模仿，在尝试；妈妈在纠正，在守护她心里那个“对的”味道。
看着看着，我忽然有点手痒。关掉视频，我走进自家厨房。冰箱里还有块豆腐，一点肉末。我努力回忆妈妈做麻婆豆腐的样子。热锅，凉油，下肉末炒散……步骤好像没错，可总觉得差点什么。犹豫了一下，我还是拨通了妈妈的视频电话。镜头晃了晃，出现她有点疑惑的脸：“咋了？”
“妈，你那个麻婆豆腐，豆瓣酱是跟肉一起炒，还是后放啊？”
“哎，你先放花椒炝锅呀！跟你说了多少回，记性让狗吃啦？”熟悉的“数落”隔着屏幕传来，我却听得直乐。我照着做，她把手机支在桌上，一边摘菜一边远程“监工”。我不再觉得她唠叨，反而问得仔细。原来，她习惯在起锅前撒一把青蒜苗，提味；原来，她用的不是纯豆瓣酱，会加一点点豆豉。这些细节，我从前从未留意。
我的豆腐出锅了，卖相一般，但味道竟有七八分像。我给妈妈“展示”成果，她眯着眼看了看，评价道：“还行，下次肉末剁细点儿。”语气平淡，可我能听出里头那点高兴。
放下手机，我吃着那盘豆腐。忽然明白了那些视频为何动人。它像一面镜子，照见了我们或许正在忽略的日常。厨房互动从来不只是对于食物，那是两代人之间，最生活化、也最温暖的交流现场。儿子想证明自己长大了，妈妈想确认自己还被需要。一递一接，一教一学，亲情纽带就在这烟火气里，悄悄重新拧紧。
屏幕里的“儿子和妈”还在继续，千家万户的厨房里，相似的故事也在上演。或许，我们不必总是做一个观众。关掉那个“播放”键，走进现实的厨房，对着那个最熟悉的人问一句：“妈，这个到底该怎么弄？”你会发现，最好的“家常菜生活记录”，其实就在你手边，等着你亲自去按下那个“开始”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