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节制的索要了一整晚
不知节制的索要了一整晚
老张放下手机的时候,窗外的天色已经蒙蒙亮了。楼下的早点摊子传来第一声拉卷闸门的响动,他这才猛地惊觉,自己竟然保持同一个姿势,在沙发上坐了整整六个钟头。脖子僵硬得像生了锈,眼睛又干又涩,太阳穴突突地跳着。他本意只是想睡前刷一会儿短视频,放松放松,可手指就那么不由自主地,一个接一个地往下滑。
“再刷一个就睡。”这句话,他对自己说了不下二十遍。屏幕里的世界太热闹了,搞笑的、猎奇的、让人义愤填膺的、勾起遥远回忆的……算法像个最懂你的老友,又像个狡猾的渔夫,精准地抛出一个个饵料。你刚对露营有了点兴趣,立刻涌来一百条荒野求生的片段;你偶然看了眼美食直播,下一秒整个屏幕都是油光发亮的红烧肉和滋滋作响的铁板。你总觉得,下一个会更好看,更刺激,更能填补心里那块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虚。
这是一种无声的“索要”。向谁索要呢?向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数字流,向那个精心编织的注意力迷宫。你的时间,你的精力,你的情绪,被一点点地兑换成流量和数据。你索要快乐,索要新鲜感,索要那种与世界保持连接的错觉。而它,来者不拒,源源不断地供给,直到你精疲力竭。这种关系里,没有节制的概念,只有“下一个”的诱惑。
老张揉着酸痛的颈椎,想起儿子前几天跟他抱怨,说写作业时总忍不住想摸手机,摸到了就放不下。他当时还板着脸教育孩子,说这是“缺乏自制力”。可现在看看自己,不也一样么?成年人世界的“索要”,披着娱乐、社交、甚至工作的外衣,显得更理直气壮些罢了。回不完的工作群消息,追不完的热点新闻,看不完的购物推荐,还有那些永远在更新的剧集和综艺。我们好像被裹进了一场没有终点的马拉松,却忘了最初只是想散个步。
这种过度的“索要”,代价是显而易见的。不仅仅是熬红的双眼和疲惫的身体。更可怕的是,它悄悄偷走了我们专注的能力,把时间切得粉碎。你有多久没能静下心来,完整地读一本书了?有多久没有不被打扰地,和家人好好吃一顿饭、聊一次天了?思绪总是飘着,像断了线的风筝,被网络信息的风吹得东倒西歪。我们习惯了碎片化的获取,也习惯了碎片化的表达和思考。
天光又亮了一些,远处传来清晰的鸟叫声。老张给手机充上电,那屏幕暗下去的瞬间,他忽然感到一阵短暂的、奇异的平静。他走到阳台上,深深吸了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。楼下摊煎饼的香气飘了上来,是实实在在的烟火气。他想,也许“节制”并不是要完全断绝,那在现代社会几乎不可能做到。它更像是在心里设一个闹钟,或者一道闸门。知道什么时候该伸手,什么时候该停下。是在“索要”那些虚拟刺激的同时,别忘了给真实的生活留下足够的份额。
这不容易。因为那个小小的屏幕,那个无穷无尽的信息瀑布,设计出来就是为了让你忘记时间,让你难以自拔。它太懂你了,懂到你心里发毛。但主动权,或许就藏在一次主动的熄屏里,藏在有意识地把手机放到另一个房间的举动中,藏在对自己说“今天就到这里吧”的那一刻。
老张决定,今天下班后,要去菜市场晃晃,买点新鲜的菜,晚上给自己好好做顿饭。然后,也许翻一翻那本买了半年还没拆封的书。他知道,到了晚上,那“索要”的冲动可能还会来敲门。但至少现在,在清晨的光里,他想要试着,把注意力一点点地,索要回自己的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