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南妇女毛浓浓

发布时间:2025-12-31 02:18:02 来源:原创内容

河南妇女毛浓浓

毛浓浓坐在自家院里的枣树下,手里的针线活没停。阳光透过枝叶,在她花白的头发上洒下细碎的光斑。她今年六十七了,在豫东平原这个叫张湾的小村子里,这样年纪的妇女,多半都过着差不多的日子——带带孙子孙女,做做家务,串串门子。可毛浓浓有点不一样,她手边那个褪了色的布包里,装着的不是鞋样儿,而是一本磨了边的笔记本,还有一支短铅笔头。

“起初,就是觉着心里憋得慌。”毛浓浓停下针,抬眼望了望远处绿油油的麦田,语气慢悠悠的,“日子一天天过,像村头那渠水,不声不响地流。可总觉着,有些东西,不该就这么忘了。”她说的“东西”,是村里那些老辈人的故事,是即将被推平的土坯房里的记忆,是田间地头快要失传的秧歌调子。

大约五六年前吧,村里最后一位会唱完整《祈雨调》的老太太走了。下葬那天,毛浓浓突然就觉得,有什么东西跟着那棺材一起,被深深地埋进土里了。那调子她小时候听过,咿咿呀呀的,带着一种近乎悲怆的盼望。现在,没人会唱了。

就是从那时候起,她动了念头。没跟儿子儿媳商量,自己跑到镇上,让读中学的孙女教她认拼音,学查字典。孙女笑话她:“奶,你学这干啥?”她抿嘴笑笑,不答话。她知道,这事儿说出来,村里人多半会觉得她“魔怔”了。一个农村老太太,字都认不全,还想记录啥?

可毛浓浓有股子拗劲儿。她开始留心听。晌午头,一群老姊妹在树荫下纳凉扯闲篇,谁说起当年“跑老日”(躲日军)的惊险,谁提起五八年吃食堂的苦乐,她就默默记在心里。等晚上忙活完了,一个人坐在灯下,凭着记忆,用她那歪歪扭扭、夹杂着拼音和别字的笔迹,往笔记本上写。写不出来,就画个圈,第二天再去问人。

这活儿不容易。有人觉得她瞎耽误功夫,有人说她“想出名”。老伴儿起初也不理解,嘟囔着:“有那空,不如多喂两把鸡食。”毛浓浓也不争辩,该干啥干啥,喂鸡、做饭、带孙子,一样不落。只是那本笔记本,像块宝贝似的,随身带着。

慢慢地,事情起了变化。村里有位九十多的老爷子,儿子孙子都在外地,平时少人说话。毛浓浓常去听他“讲古”,老爷子说起年轻时扛着土枪打土匪,眼睛都亮了几分。毛浓浓把他讲的每个细节都记下来,下次去,还念给他听。老爷子听着听着,眼泪就下来了,说:“浓浓啊,没想到,这些陈谷子烂芝麻,你还当个事儿记着。”

这话不知怎的传开了。再后来,找毛浓浓“唠嗑”的老人多了起来。他们发现,这个安静的妇人,不光是听,她是真把那些话、那些事,当成了宝贝,小心翼翼地收着。她的记录,成了一种奇特的“文化传承”。这个词儿,是后来乡里来的文化站站长说的。站长偶然听说了她的事,特意跑来,翻着她那好几本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,半晌没说话,最后竖了竖大拇指。

如今,毛浓浓的笔记本已经有了七八本。内容杂得很,有灾荒年的生存智慧,有老式婚丧嫁娶的规矩,有已经消失的农具用法,甚至还有几十种野菜的土名和吃法。她成了村里的“活档案”。谁家想寻寻老根儿,问问旧俗,都会说:“去找浓浓婶子问问。”

枣树的影子拉得长了,毛浓浓收起针线,也合上了膝头的笔记本。她站起身,拍了拍裤腿上的灰。夕阳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。她做的事,谈不上什么惊天动地,稿纸是廉价的,字迹是笨拙的。但就在这一笔一划里,一段段即将随风散去的时光,一个个平凡人的生命印记,被轻轻地接住,妥帖地安放了下来。风吹过麦田,也翻动着院角那些笔记本微微卷起的页角,仿佛在替这片沉默的土地,发出沙沙的、低语般的回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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