久久久久久女
久久久久久女
巷子口那家理发店,老师傅总爱念叨一句话:“头发这东西,长得慢,剪起来却快。”他说这话时,手里的剪刀咔嚓咔嚓,碎发簌簌落下。我坐在那张老旧的转椅上,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一点点改变,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——我们生命里那些真正“长久”的东西,是不是都像这头发一样,在不知不觉间缓慢生长,等我们惊觉时,它已经茂密得能遮住眼睛了?
想起外婆。她是个典型的“久久久久久女”——不是说她活了多久,而是她身上那种“久”的气质。她梳头用的那把桃木梳,据说是出嫁时的陪嫁,梳齿被岁月磨得温润光亮。她梳头极慢,一下,又一下,仿佛梳的不是头发,是流淌而过的时间。小时候我急,催她快些,她总笑着拍拍我的头:“急什么,日子得慢慢过,东西得慢慢用,人得慢慢处。”那时候不懂,现在回想,她那慢条斯理里,藏着一种对生活近乎固执的“守护”。
这种“守护”,如今是稀罕物了。我们生活在一个追求“快”的时代。信息要秒回,食物要速达,感情最好也能像速食面,开水一冲就热气腾腾。什么都快,快到来不及沉淀,快到来不及看清彼此脸上的细纹和眼里的光。于是很多东西,来得快,去得也快,像沙滩上的字,一个浪头就打没了影。
但外婆那代人不一样。她们相信“长久”是需要“养”的。养一把梳子,养一件衣裳,养一段关系,甚至养一个脾气。我见过外婆补袜子,拇指大的破洞,她能对着灯光绣上一朵小小的海棠花。补好了,还要用手掌细细摩挲那片补丁,让新线和旧布慢慢融合。她说:“东西用久了,就有魂儿了。你好好待它,它就能陪你更久。”这话听起来有点玄,可现在想想,或许她说的“魂儿”,是那些日积月累的记忆、温度和生活的痕迹。
这种“长久”的智慧,落到人与人的关系上,就更微妙了。它不是轰轰烈烈,而是细水长流。像老家屋檐下的雨滴,年年月月,总落在同一个位置,把石板都凿出个小窝。外婆和邻居王奶奶,做了五十年邻居,也较了五十年劲。比谁家腌的咸菜更脆,比谁孙子考得更好,可有一年王奶奶摔了腿,天天送饭去的是外婆。两人坐在一起,还是斗嘴,但一个削苹果,另一个就默默递过垃圾桶。那种情分,是在漫长的、琐碎的、甚至有点鸡毛蒜皮的日常里,一点点“磨”出来的。它不完美,但结实,经得起摔打。
我们现在还懂得这样去“磨”一段关系吗?还是说,稍微有点不合心意,就觉得是“叁观不合”,想着换一个更“快意”的选择?有时候,长久并不意味着没有矛盾,而是在矛盾之后,还有愿意坐下来,把那个毛线团一样的心结,一点点耐心解开的力气。这需要时间,大量的、看起来似乎被“浪费”掉的时间。可恰恰是这些时间,成了关系的粘合剂。
我渐渐觉得,“久久久久久”这个词,形容的是一种状态,更是一种主动的选择。选择让一些事物慢下来,选择去重复那些看似枯燥的维护,选择在一切都追求新陈代谢的世界里,当个“旧物守护者”。这挺难的,需要对抗一种无形的催促。但当你深夜归家,看到阳台上那盆陪了你十年的绿萝,在月光下静静舒展叶片;或者当你遇到坎儿,拿起电话,知道有那么一两个号码,你可以不用寒暄直接开口说“我有点难过”——那一刻,你会觉得,所有的“慢”和“守”,都值了。
头发又长了些。我走出理发店,老师傅在身后悠悠地说:“下次再来,又得是两个月后喽。”我回头笑笑。是啊,两个月,足够许多事情发生,也足够一些东西,在看不见的地方,又生长出那么一小截,朝着“久久久久久”的方向,默默地,前进那么一点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