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己坤巴照片
自己坤巴照片
最近整理手机相册，手指划拉着，冷不丁就停在一张照片上。那是我去年夏天在老家院子里拍的，拍的是一株“坤巴”——我们老家对那种特别壮实、枝干盘结的老辣椒树的土叫法。照片没刻意找角度，光线也普通，可我就是看了好一会儿，心里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。
说真的，现在谁手机里没存着成千上百张照片呢？风景、美食、聚会自拍，拍完往云盘里一塞，好像就完成了某种“拥有”的仪式。但那些照片，大多像速食快餐，味道鲜亮，却经不住咂摸。反倒是这张无意间拍的“坤巴”，越看越觉得里面有东西。
你看那照片里的枝干，歪歪扭扭的，树皮糙得跟老农的手掌似的，还带着点灰白的斑。可就在这粗拉拉的枝头，却蹿出好几簇绿得发亮的叶子，叶子底下还藏着几个刚冒头的小辣椒，尖儿上带着点嫩紫。背景是老家那面被雨水渍出印子的土墙，半虚着，反而把前头的这株“坤巴”衬得格外扎眼，有种不管不顾的生命力。
我忽然就想起这“坤巴”的来历了。它根本不是特意栽的。是我妈某年晒辣椒的时候，几颗籽掉在了墙根的石缝里。没人浇水，更没人施肥，它自己就默默地扎了根，从那么一丁点地方，硬是挤了出来，一年又一年，竟然长成了这么一副敦实倔强的模样。我们平时从它身边走过，几乎不会留意。可当你停下来，专门为它拍一张照片，把它从那个被忽略的角落里“打捞”出来，味道就全变了。
拍下这张照片那一刻，我心里是静的。没有想着要调什么滤镜，也没琢磨发朋友圈配啥文案。就是觉得，它这副样子，挺值得留下来的。这种“值得”，跟好看不好看没关系，更像是一种……确认。确认这种不起眼的、野蛮的生长，它存在过，而且很有劲。
现在的生活，节奏快得吓人。眼睛看的，耳朵听的，都塞得满满当当。我们拍很多照片，记录很多瞬间，但有多少是为了“确认”自己身边这种沉静的、原始的力量呢？我们追逐着远方的奇景，却常常对脚下这块土地里长出来的、带着疤痕的“坤巴”视而不见。这张照片，像是一个安静的提醒。它提醒我，生命的韧性，往往就藏在这些最寻常、甚至有些粗粝的细节里。它不需要完美的盆钵，哪怕只是石缝里一点薄土，也能活出自己的气象。
有时候觉得，我们看照片，其实是在看过去的自己，看自己当时为什么按下快门。看着这张“坤巴”，我好像又闻到了老家夏天午后，空气中那股燥热又混合着泥土和植物清气的味道。我记起了那天的心情，有点闲，有点漫无目的。这种由一张小小照片勾连起来的、通向往日时光的隐秘通道，恐怕是任何高清的风景大片都无法替代的。
手机里的很多照片，或许总有一天会被清理掉。但这张，我想我会一直留着。它不算美，但很真。它像一块压舱石，在觉得飘忽的时候，能让我想起那些扎在土里、实实在在生长着的东西。下次回老家，我得再去看看那株真的“坤巴”，也许再给它拍一张。毕竟，有些存在，值得被反复看见和记录。